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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187)

她抓了抓脑袋,想了想,道:“寿宁。”

“寿宁?”他一愣,荷衣从没有提过这个地方,那是福建的一个小县,离这里几乎相隔三千余里。

荷衣的口音南腔北调,她会说七八种方言,便是慕容无风那颇似蜀中的口音她不花一个月的功夫便也学了个八九成。

“嗯,那里大约是我的家乡……我们的孩子也葬在那里。我已好久没有去看她了。”她淡淡地道。

他点点头,道:“什么时候,等你安顿下来,想出来逛一逛,路过我这里,莫忘了来看看我。”

荷衣笑了,拍拍他的肩,道:“你不打算回云梦谷了?”

“嗯。我喜欢这里。这里原也是我的出生地。”他缓缓地道。

荷衣看着他,忽然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凝视的他的双眼,道:“无风,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也凝视着她,道:“什么事?”

荷衣道:“你要尽力好好地活着,永远也不要想到‘死’这个字。”

他沉默,过了好久,咬着牙,努力克制心中涌起的伤感与绝望,点点头:“我答应你。”

荷衣道:“那么……就再见了,你好好保重。”说罢转身要走。

他连忙转动轮椅跟了上去,道:“我送送你。”

她拦住他,道:“不用,我不喜欢相送。”

说罢身影一飘,便不见了。

他追上去,赶到门口,想再看一眼她的背影,却只看见一片灿烂的阳光宁静地洒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第三十八章

他冲回屋内,开始找任何一件她留下来的东西,她却好象带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只有枕上几缕遗落的长发似乎还带着她身体的余香……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将它们收到一个手帕里。

这便是她留下的,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他来到厨房,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青花瓷罐里装着几颗蒜瓣,几枚干姜。瓶瓶罐罐很多,每一样都擦得一尘不染,就好象是刚买回来的。

为了他的洁癖,她自己也渐渐变成了一个有洁癖的人。

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转着圈子,难过得几乎要发狂。

“我是对的,这样做她虽会难过,但却是对她好。”他反复地说服自己。

“荷衣一向是个想得开的人,什么也不能拴住她。她会渐渐忘掉我的。”

“我原本就是个废人,原本就不该耽误她太多。”

“你若爱着一个人,便不能自私,便要时时刻刻为她的长远幸福着想。”

象这样的理由,他可以想出一千条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软弱,会突然间变得根本离不开这个女人。

出门往右不远处,便有一个小酒馆。他买了三大瓶酒,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了下去,直到自己大醉为止。

他醉醺醺地摔倒在地,也懒得爬起来,便醉醺醺在地上睡了一夜。

半夜,他掏出一把小刀,疯狂地想结果自己,耳边却响起了荷衣的话:

“答应我,永远也不要想到‘死’这个字!”

他凝视着寒光闪闪的刀锋,良久,又将它藏到枕头之下。

洗澡的时候,他看着自己残废的身躯,只觉一阵一阵头昏,想不通荷衣为什么还会不顾一切地爱上自己;想不通她替自己擦身,换药时,是如何面对这些可怕的伤痕。

她大约也象自己一般沉浸在热情当中,失去了理智。

热情退却,余下的便只有长长的忍耐,无穷的担心,无尽的cao劳,没有半点愉快可言。

幸好,他把这一切终止在了当爱变成无味之前!

第二日,他从沉醉中醒来,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直射到他的脸上。

他便只好从地上爬起,爬到轮椅上,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呕吐之物打扫干净。

敞开门窗,将屋子里飘荡着的一股酒味散去。

他收拾出一点精神,来到厨房,为自己煎了两个鸡蛋。

然后他咬咬牙,将心头的悲伤深深地埋在心底。

活下去,只要还活着,就得活下去!

既然要活下去,当然要想一想自己该怎样活下去!

虽然有钱,他却从不是那种躺在钱上睡大觉的人。

他没有腿,总算还有一双手,总算还不是一个完全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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