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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40)

风吹过竹隙,如箫声一般呜呜哑哑地在回廊中回荡着。他转动轮椅,来到门边,将被风吹得作响的门轻轻掩上。然后回到桌边的炭盆旁,用竹棒拨了拨炭火。

深寒如许,他仍然是一袭白衫,只不过腿上多搭了一块波斯毛毯。他的脸,苍白而瘦削,还有些憔悴。握着纸稿的手修长而秀气,却没有一丝血色。他好象正在沉思,又好象十分疲倦。他放下手中的稿子,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他原本可以用另一只手来做这件事,只不过那只手臂却因为风痹发作,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针刺一般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他也只有默默地忍受着。这些疼痛早已陪伴了他多年,就好象与生俱来一般。

放下茶杯,他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敲着他的门。

“请进。”他抬起头,淡淡地道。

门“哗”地一下打开了,只看得见一个人披着一件巨大的,却显然是不合身的蓑衣,水滴达达地落了一地。那个人把蓑衣脱了,放在门口,露出淡紫色的衣裙,脸上还扑扑地冒着汗,她整个身子都好象是蒸腾在热气之中。

他看着她,居然忘了说话。

那个人把怀里的一个小包袱放在桌脚,便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椅边,扬起头,道:“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坐他腿边的人忽然跳起来,道:“不行,我得洗个澡。在马上骑了十来天,脏死了。”

他指给她浴室的方向,还没说话,那人却已似乎明白了他要说的话,直奔着浴室而去。

果然屋子里,有一股马的味道。

过了半晌,只听得她远远地叫道:“慕容无风!慕容无风!”

赶过去,隔着门,问道:“怎么啦?”

“衣裳……我没有干净的衣裳。”

“嗯,我去问问吴大夫,她也许可以借你一件。”他想了想,道。

“呆子。你自己的衣裳难道没有一件干净的?”

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袍,远远地抛了过去。她在空中接了,道了声“多谢。”

又过了一会儿,她穿着白袍子闪进门来。

“袍子太长太大,只好将就着穿着了。”她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身子在宽袍之下,愈发显得窈窕。

“我渴。”她又说,说完,便把他桌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他只好又问:“你饿不饿?”

她一个劲地点头。

“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红烧ròu?”她迟疑着道。好象这是一道很复杂的菜。

“要很多辣椒?”他加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说着,拉了拉桌旁的一个绳铃,吩咐来人。

菜和饭很快就端了过来。她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好象已经饿了很多天的样子。

吃到一半,她抬起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么饿,只不过是每一顿都吃得很多而已。”

他淡淡地笑着,道:“不要着急,慢慢吃。”

仍是风卷残云一般地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了饭,她好象心满意足地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把手向着铜盆,烤了烤火。

“为什么过节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人独自在这里?”她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这样不好?”他反问道。

她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伸着手,摸了摸了他的肿得几乎变了形的脚踝和膝盖,不由得叹了一声,道:“你从来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担心。”她站起来,将门紧紧地掩好。

“你刚从峨眉山回来?”他问道。

她笑了,道:“看来我的字没写错。我会写的字不多,还以为你认不出来呢。”

“还好,都认得。”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你是有学问的人,可不许笑话我不会写字。”她红着脸道。

“岂敢。”他说。

“回到这里真好。”她轻轻地道。忽然皱了皱眉,用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他俯身问道:“你受了伤?”

她摇摇头,脸却刷地一下红了。

“坐近来,让我看一看。”他不放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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