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34)

“经过这事之后，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你可以把他们当成亲人，也可以把他们当成朋友，甚至一个陌生人，他们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你自己掌控，而不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你就必须接受他们强加给你的思想，你....你听得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临夜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简寻觉得他的眼睛好像会发光，而那光芒仿佛可以照亮人心底幽暗的角落，让简寻一时难以释怀而茫然无措暂时得到安抚，他听懂苏临夜的意思了，可是心底还是有点不舒服，茫然点了点头。

苏临夜弯腰从茶几下面的一个角落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兀自吸了起来，那动作行云流水，简寻看得出算是个老手了，他向他伸出手：“给我也来一根。”

“你会吗？”苏临夜吐出一口烟圈，尼古丁的味道很快消散在空气里，简寻不适的皱了下眉头，他心情压抑，早就想找点发泄了，固执的伸着手：“男人总要抽第一根烟，抽着抽着就会了。”

苏临夜轻轻一笑，亲自给他点燃递了一根给他，简寻笨拙的学着苏临夜的样子吸了一口，很快就被呛得咳嗽不止，差点眼泪都流下来，苏临夜拍着他的后背，：“这是你人生第一根烟，味道怎么样？”

“真......真他妈苦。”

“那就对了，慢慢就习惯了。”

经过拥有好几个后妈和免费赠送的弟弟的‘过来人’苏临夜疏导之后，简寻深受困扰的揪心事渐渐得到了舒缓，中秋节那天，他如约和木英豪坐车回了趟家。

木英豪自从那天告诉简寻他爸出墙的事之后，一直担心简寻深受打击，每天像个自动定时的闹钟，晨昏定省的总要发条短信过来询问他的情况，惹得简寻差点把他拉黑。

一路上木英豪小心翼翼偷偷观察着简寻的脸色，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犯了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物品，连平时坐在车上喜欢玩游戏的他今天都变得特别安静乖巧，只是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可惜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这么大眼瞪小眼一会，木英豪多动的本性就开始作祟了，他不敢打游戏打扰简寻，只能把注意力分散在带来的一大袋零食上，他时不时给简寻递一下水果，一会又给简寻递饮料，搞的像个保姆一样仍然没讨好简寻，他递过去的水果和饮料都落入他自己的肚子里，直到第三次木英豪准备把面包递给简寻的时候，这个看似要爆发的火山总算开口了，：“我不吃，你不用这样，我没事。”

你那样算没事吗？明明就很有事啊。

“小寻子，你......唉，其实嘛——”木英豪看着简寻面无表情的脸，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他知道这回真在简寻心口上落下一道伤疤了。

简寻家的事木英豪是从小是知道的，他们两家隔着一条小胡同，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两家父母关系也很好，没事常互串家门，逢年过节有时候还会凑在一起包饺子，虽说是邻居，但是有时候比那些远房亲戚还要亲。简寻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木英豪隐约听她妈说过，那年简寻还不到五岁，年纪小小就丧母，这么多年简爸含辛茹苦被他养大，说不幸苦是假的，简爸就是简寻心底唯一的支柱和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忽然有人要和他分享这唯一的亲人，一时间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换作是他自己，肯定也是一时受不了。

木英豪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喉咙又被堵了回去，只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简寻忽然说：“木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想明白了，我爸这么多年把我养大，委屈了他这些年孤苦伶仃，其实是我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为他设身处地想过，既然他喜欢就成全他吧。”

这话说的合乎情理，木英豪顿时愣住了，半响才犹疑的问：“你，你当真想明白了？”

“嗯”简寻应了一声，把整个身体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心想，不明白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能耽误他爸的后半辈子吧，只要他爸开心就好了，他这么努力不也是为了让他过好下半辈子吗！

苏临夜说的对，那些突如其来闯入他生命的所谓‘亲人’就算他再不乐意，再不待见就把他们当成免费赠送的流量就好了，他爸始终还是他爸，这血浓于水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即使她妈去世了那么多年早已经化为一抔黄土，亲妈还是亲妈，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出来，那个陌生的女人只不过是临时的附属品罢了。

以前简寻觉得自己挺宽厚待人的，现在想来其实自己也是个心胸狭隘的人，面对别人来分享自己的亲人，他的确大气不起来，但是不得不逼迫自己大气，因为他所受的这些委屈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亲人过的更好，况且这个亲人不是别人——是生他养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