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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奇英传(33)

赵铭止深夜是才来,喝的几分醉,进门就看到柴宁宇穿着一身红色礼服,盖头早被她自己去了,房间里的人似乎也被她赶走了,此时大咧咧的倚在床边喝酒,裙子撩起搭在腿上,露出底下红色衬裤,凤冠也摘了,一头乌发流泻而下,衬着大红的嫁衣,分外艳丽。

赵铭止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说道:“柴兄,客人都走了,也该睡了。”柴宁宇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以后别叫我柴兄了。”赵铭止道:“那叫你什么?”柴宁宇道:“随便你,我本就比你小两岁,睡吧。”

柴宁宇随手一扔,手中酒坛飞向了桌子,然后稳稳落在桌面上,她人已经拔身而起,赵铭止抬头看去时,就见她已经翘着腿躺在了房梁上,赵铭止仰头说道:“喂,你可以睡床,我睡桌子也行啊。”

柴宁宇却合着眼睛,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说道:“不妥不妥,谁知道你想什么,下面睡不安稳。”赵铭止道:“可是那上面又冷又硬。”柴宁宇闻言,思忖道:“是不舒服,不然在这上面搭个窝倒也不错。”

赵铭止无语,和衣而睡。

柴宁宇也想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不能想的多了,想的多了就头疼,许许多多事情在她心里纠结如乱麻一般,混乱一片,遇到赵铭止也不知道是她幸或不幸,赵铭止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爱情能概括的,对她其实完全就是崇拜,她可以对赵铭止说一不二,犹如将军对待士兵一般,却不能这样对待他的家人。

而且婚礼后第二天才发现赵铭止已经有妻子了,虽然这个妻子只是他父母做主娶的,两人到现在也没拜堂,出身也是低微,差不多也就是个偏房,柴宁宇忽然想起自己婚礼也甚是简单,客人都没请几个,如此一算,自己大约连偏房也不是,他父母少不了还张罗着给他取个正妻,不过柴宁宇懒得想这些,赵铭止有多少女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名分之类的东西更是浮云了。

只不过一入豪门深四海,赵铭止就算那她当神仙一样供着,也少不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最最简单的那些礼节,早晚请安,见面行礼,柴宁宇都做不到,似她这般人,突然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一种突然从云端跌落的感觉。

赵铭止就怕拘束了她,一直不叫她住进后宅,就在前面书斋中住着,就这样也少不了许多麻烦,没两日赵铭止的母亲就使了他奶妈来,问柴宁宇怎不去请安,柴宁宇不耐烦道:“请安?我怕他们受不起。。。。。。。”

话没说完,赵铭止急忙把她推进了内间。

就算只是这些小事,还有赵铭止一力袒护着,柴宁宇还是闷闷不乐,这日赵铭止看她郁闷,便道:“不如你换了衣服,我陪你出去逛逛?”柴宁宇道:“去哪里逛?”赵铭止道:“你想去哪里?”柴宁宇却闷闷说道:“不知道去哪里?”

赵铭止想想,忽然击掌道:“对了,要不然去听花楼?”柴宁宇疑惑道:“听花楼?”赵铭止讳莫如深的说道:“你别说你没去过。”柴宁宇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我还真没去过,那种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怎堪入目,不如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叫你开开眼。”

“那里?”

“清乐坊。”

柴宁宇换了男装,正欲出门,赵铭止却又拦住了她说道:“这样不妥,你这样出去,被下人看见告诉我父母,又是麻烦。”柴宁宇轻轻一甩袖子道:“那我在外面等你。”话音未落,她人已消失不见,赵铭止少不了又感叹一番,也就是现在柴宁宇脑子糊涂,才被他哄进门来,等柴宁宇一旦清醒,估计他也根本不可能留得住。

他一边想着出了门,到了外面就见柴宁宇早已在街角等他了。

清乐坊中收了一批姑娘学习器乐,而且个个能歌善舞,清乐坊主人青莲,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天生丽质,堪称天姿国色,为人颇为清高自负,不过也极聪明,欢场上若即若离,远不舍进不能的手段倒是玩得娴熟,所以有不少高门贵族捧场。

这个地方远在临安城郊,周围一片雅静,青砖高墙,乌木大门青石街,只从外面看怎样也看不出这里是个销金窟,但是见一面这位青莲姑娘就要先花上好几百两银子拖老妈子递诗进去,人家还要看你文采如何,入得了法眼才肯见面。

柴宁宇写了首诗托老妈子递进去,过不多时,老妈子一脸笑容的迎出来,说道:“我们姑娘今日正好得闲,两位快快请进。”

赵铭止跟着柴宁宇进去,就看院中极是清净,眼前是青瓦砖房,地上青石板铺的小径,周围零落种些花草,从后面隐隐传来丝竹之声。赵铭止不禁道:“若不是早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个道观。”说话间,就见一女子迎了出来,浅笑盈盈,对柴宁宇说道:“果然是你,我刚看那笔迹,就想着莫不是你来了。”

女子果然生的美极,柳叶弯眉丹凤眼,肤如凝脂,笑时露出嘴角两颗虎牙,生动可爱。柴宁宇闻言先是疑惑道:“我以前来过?”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嘲道:“看我这脑子,必然是来过,否则怎知道来路。”

女子轻笑道:“你都忘了来没来过,不会连我是谁都忘了吧?”柴宁宇一时未答言,赵铭止怕她露马脚,急忙道:“你就是青莲姑娘吧?”青莲轻轻笑着,说道:“两位请进屋说话罢。”只是进了屋子,青莲到不着急叫人看茶,倒是请柴宁宇坐下,这才悄然说道:“奴家虽不太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是柴公子的事也略有耳闻,怎今日突然出现在临安,还来这里?”

赵铭止闻言,急忙道:“柴宁宇已死了,青莲姑娘大约还不曾听说吧?”

青莲微微一愣,随即道:“原来如此,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她果然是玲珑剔透之人,马上便懂了。赵铭止急忙道:“在下姓赵,她姓卢。”青莲笑道:“原来是卢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老妈子很快安排了酒菜摆上桌来,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赵铭止倒是特地带柴宁宇来散心,柴宁宇却还是怏怏不乐,总觉得心中还牵挂着何事,总不畅快,赵铭止是放着美女也会视若无睹的人,柴宁宇又不太说话,还好青莲也算博学,话头总聊得起来,不止冷场,但是渐渐也无趣起来,也都喝有几分醉意了,于是提议即兴作诗,柴宁宇捏着酒杯敷衍道:“你们写来,我来评评。”

青莲笑道:“卢公子写得一笔好字,文采斐然,你不带个头,我们哪敢露怯?”赵铭止也急忙说道:“来,来,趁着酒兴正好。”他说着硬把笔塞在柴宁宇手里,柴宁宇无奈,看着眼前铺开的桌子,沉吟半天,思忖中脑海中却是一片苍茫雪原,北风凄厉,寒透骨髓。

她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把酒杯扔在一边,提笔写道:

只知前途好风景

行过方知是江湖

剑光寒透铁衣锈

泪断情愁酒知意

风寒月冷江湖路

湛卢在鞘鸣凄凄

血染尘沙蔽云日

不值英雄一滴泪

写罢扔笔,只觉得心中还是一片连苍凉,一言不发的拿了酒壶再给自己倒上一杯,那两人看了诗,再看看柴宁宇,看她的落寞,仿若独自置身在冰天雪地中一般凄寒。

☆、第二十七章

青莲捧了诗句,细细再读一遍,说道:“这文采倒是比以前更好了,只是看来心事甚重。”赵铭止接在手里,却是赞叹不已,越看越爱,对柴宁宇说道:“情虽悲怆,这份情怀却是厚重,不如你给我提到扇子上吧,我也留个念想。”

柴宁宇捏着酒杯说道:“这有何难?”说着拿了笔来,青莲取了一把白扇铺开,柴宁宇挥毫将这首诗写在了扇子上,她用的是楷书,几行字力透纸背,笔锋厚重,赵铭止看着又是赞叹不已。柴宁宇斜眼道:“夸个一句两句也就够了,夸多了就是虚伪。”

赵铭止急忙笑应道:“是,是。”

三个人这里边喝酒边聊,青莲却愈发觉得无趣起来,今日这一会透着蹊跷,柴宁宇落落寡欢,难得说话,赵铭止一门心思在柴宁宇身上,她到成了陪衬。她并不知道柴宁宇是女子这会事,也只是听闻说柴德成谋反这会事,所以直到现在还把柴宁宇当男子待,此时倒看赵铭止对柴宁宇各种殷勤,难免觉的惶惑。

这就不喝则已,越喝却是越愁,越愁便越喝,柴宁宇喝着喝着不知不觉便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赵铭止只好把她背了回去,回去路上柴宁宇软趴趴趴在他的背上,稀里糊涂的说道:“不如咱两换吧。”

赵铭止疑惑道:“换什么?”柴宁宇道:“我来做你,你来做我,这样便合适了。”赵铭止还是不解道:“什么合适了?”柴宁宇晕晕乎乎说道:“但得长醉不醒,从此无忧无愁。”赵铭止不禁嘀咕道:“究竟在说些什么?”

柴宁宇虽然身材甚高,到底也是个女人,也没多重,不过赵铭止一路背回去,也累得够呛,又怕被人发现,遮遮掩掩回到房中,把柴宁宇放在床上,烛光下朦胧看她歪在床上,满脸晕红,头上的儒生巾也掉了,发鬓紧束着,一双浓黑的剑眉微微皱着,唇也紧抿着,显着一股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