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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红尘(105)

路灯下的佟思成在她脑中曾经是最美的一幅图画。

她抬头往上看,路灯下居然飞着一只孤零零的蛾子,绕着灯光扑扇着翅膀。

深秋时节还会有蛾子?尧雨有点惊奇地看着它。它的同伴在夏季走完了完美的一生,它还试图去追求光明?尧雨木讷地望着它不知死活地撞击着灯。是感动吗?尧雨想是的,她向来喜欢那种不顾一切的激情。

如果用石头比喻人,一个人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是山上自然形成的岩石。他听着泥石流、山风和泉水等过路客对外面世界的形容。奋不顾身脱离了母体滚下下了山崖。

风吹着它顺着水随波逐流。水最初是温柔的,带着它一路奔流,指点他看两岸风景如画。初时他还在水的温柔怀抱里快乐的翻腾,累了就在溪边安逸舒适地躺着晒太阳,倦了就又跟着溪水前行。

等着溪流合并,江水滔滔拍起惊天雪浪,他能被水带得走得更远看得更多的时候,石头蓦然发现,如果不想粉身碎骨,他只能磨平梭角。在石块与石块的相互撞击中,彼此忍痛磨合,直到彼此都变成光滑的鹅卵石。然后厌倦了漂流,只想静静地躺着仰望蓝天白云。

心中还是坚毅,却无人有心打碎那层厚厚的壳,重新露出它的棱角来。

尧雨觉得自己就是被磨成了一半的卵石,她总以圆滑的一面与别的人相处。小心把棱角护着。

蛾子在尧雨的目光中不知疲惫的飞着。尧雨想定是眼睛盯着久了眼瞪酸了,才会有流泪的冲动,不是她想哭!

今晚佟思成的身影同样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尧雨瞧着地上的阴影,他的头部离她的脚不过十来公分。她只要伸脚就能踩上去。她试探性地伸出脚,还没踩下,阴影的头部不见了。尧雨习惯性地往两边瞧,佟思成已大大地跨近了一步,尧雨还没反应过来。佟思成已轻声对她说:“尧尧,你踩在心脏的位置上。”

尧雨惊跳着往旁边走开。佟思成一个健步走近:“尧尧。”

这两声亲呢的称呼彻底地让尧雨迷糊起来。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那个佟思成还在?她几乎有点分辨不出来这两个人的不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尧雨瞬间没了思想,两个人安静地站着,尧雨想她听到了佟思成的心跳,急促而热烈,一声声冲击着她的耳膜。

如果,她记性差点就好了,如果,她能忘了当时走过那两百米的绝望就好了。尧雨看着脚下的佟思成的影子,想起她走下体育场时被台阶割裂的影子,他还是完整的,她已被锯成无数段了。尧雨叹了口气,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着佟思成。

在印象中,从来都是她粘着佟思成,从来都是佟思成笑着拉开她:“好啦,怎么这么粘乎?”

尧雨记得她认真地对佟思成说:“思成,我要是不粘乎你了,我肯定不喜欢你了。”

佟思成也想起了这句话,心里一阵又一阵空落。他沉沉地看着尧雨,清冷的路灯让她的脸越发苍白。“尧尧,你还好吗?”

他,不再是心底里那个只有美好没有分离的佟思成。尧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同的!

“很好啊!”尧雨没有抬头。“你呢?”

佟思成笑了:“不好,人累晕了都。”

她的声音神态再自然,她始终没有敢正视着他的眼睛。佟思成想笑,她在他面前怎么都藏不住心事。“怎么不看着我?”

尧雨费劲地想抬头,她突然就想哭。她突然抬腿就跑,她不要看他。他回来这么久,这样出现,他就这样招呼都不打就出现了?!

佟思成一把拽住她拉她入怀。尧雨闷着声挣扎着。佟思成没有松手,他用力圈住她,声音一声比一声温柔:“是我不好,我不好,嗯?”

尧雨没有出声,她没气力挣扎了,想说的话全堵在胸口。佟思成抬起她的脸,吻了下去。他没给她时间思考,也不想让她再跑。

尧雨死闭着嘴,佟思成没有勉强,只覆着她的唇,只想让彼此感觉着对方的气息。那种熟悉慢慢地回来。尧雨慢慢地平静下来。

佟思成拥着她,两人在路灯下一动不动。他突然鼻子有点发酸:“我错了,尧尧,不走了,以后都不了。”

尧雨轻轻推开了他:“我累了。”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