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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415)+番外

卓嬷嬷眼神闪烁,最终恭谨地答道:“能侍奉娘子是老奴的福份。”

季英英忍不住又看向远处。

白涯宫正殿鎏金的飞檐映着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酸涩得泛起了水光。

她听话地在院子里养着身体,再没有见过晟丰泽一面。

春去夏来,季英英恢复了健康。

夏天的夜月又圆又亮,清楚地映在水中。

她常常站在池畔,望着池水出神。

晟丰泽不知道有多少夜晚坐在屋檐上悄悄看着她。他不明白她为何喜欢在月夜望着池水出神,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借着夜色的遮挡来到她身边,陪着她到月上中天,小奴婢拿了披风来,服侍着她回屋歇息。

南诏前往大唐递国书请罪的使团明天就要出发。他已经吩咐卓嬷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明天,她将扮成他的侍女启程去大唐。这是她留在南诏的最后一晚。

十五的月十六圆。天空蓝得深邃,今夜的月明亮得如同玉盘。

池水中映出了圆月,屋宇。晟丰泽像坐在月中,身影格外清晰。季英英站在池畔。她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有明月的夜晚,也忘记了是哪一晚意外看到了他在水中的倒影。明天,他如约送她回大唐。从此,再不相见。

季英英伸出了手。她看到自己手指颤抖地从空中抚过,停在他脸上。心跳得这样急,又是这样难过。手无力地落下,这一次,没等到月上中天与小奴婢送来披风,她转身离开。

蓦然地离去,让晟丰泽急切地从屋顶站了起来。瞬间,他看到池中影子的变化。他呆呆地站着,心底一股酸涩直冲上鼻端。

这一夜,葫芦丝的乐声在白涯宫响了一晚。

夜渐深。益州的天空总有厚重的一层云,挡住了星月。抬头凝望,漆黑的天幕挡住了视线。

季英英红着脸将杨静渊推出了房门。

“英英。”

隔着房门,杨静渊的不舍从话里透了出来。季英英靠着门嗯了声。

“晚安。”

“嗯。”

“英英。”

“嗯?”

杨静渊笑着把手从门上放下,退后一步,“明天见。”

他没有离开。季英英抿着嘴笑了一会儿,走到桌旁吹熄了灯。又隔了会,才听到杨静渊的脚步踏过木回廊的声响。她轻轻叹了口气。了无睡意。

推开窗,夜空一片漆黑,不见星月。

天蒙蒙亮,街上行人寥寥,驿馆门前兵士林立,满面肃杀。若不知情,还以为西川节度府这番动静是要抄家灭族。

南诏车队在西川府兵的“护送下”安静地穿过长街,赶到北城门时,正值城门开匙。时间刚刚好。

最后一辆马车离开城门洞,护行的士兵耷拉下了肩膀。守城门的士兵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将对南诏的恨意泄了去。

转过山梁,就再也看不到益州城了。晟丰泽的手指勾着薄薄的窗帘,黝黑的双瞳闪烁着晦暗的光,只有忍不住蹙紧的眉锋流露出他的情绪。

车轱辘压着块石头,马车颤了颤,窗帘从他指间落下,遮住了他的视线,蒙住了他的心。

从长安回返,已是第二年的秋天。

使团的队伍被拦在了北城门外。太守府的官员亲至使团前,话说得隐晦:“天色已晚,还请使团在城外歇息一宿,明天再进城。”

刚过正午,秋日的暖阳还挂在树巅,离城不过十里。使臣们憋屈。大唐皇帝都大度不计较,称:“两国永世交好。”待若上宾,小小的益州府竟敢如此怠慢。

“今天可是十月初九?”晟丰泽突然问道。

赤虎点头:“正是。”

无视使臣们的愤怒,晟丰泽淡然吩咐就地扎营。明天直接穿城离开,不在城内驿馆停留。

益州府的官员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战争的痛楚随着时间渐淡,益州城的锦业再一次重振。十月初九,节度使亲至锦里,官衙出钱,搭起了斗锦台。

劫后余生的织锦大户们满脸感慨,相互见礼寒喧。经历过浩劫,失去了大量的优秀匠人织工与传人。今天的斗锦意义非同一般。

锦里内外,斗锦台前,人山人海。

杨静渊带着季英英进了杨家的专属包间。杨大太太高兴地握了季英英的手,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季英英心知肚明,杨家那年研制出的浣花锦正好借今年斗锦亮相人前。

言谈间一声锣响,节度使亲自宣布斗锦开始。

看了眼与两位兄长笑谈的杨静渊,季英英扶着杨石氏走到了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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