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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季(41)

门外边,依稀出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她在幸灾乐祸地窃听着,雪亮的灯光下,她涂着深深眼影的双眸里仿佛可以流出恶毒嘲讽的毒汁来,她在热切地等待着一场可以把这个讨厌少年赶出去的大风暴来临!

裴源看到了她的影子。

胸口隐隐地有一种刺痛传来,却要尽全力地压抑下去,当做不在乎,完全不在乎,就连耳膜边越来越大的轰鸣声也可以被他完全忽略。

裴源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她微微地眯起眼睛,声音里所充满的怨恨嘲讽让他自己都觉得冷漠和恐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张口说道。

“爸,您不觉得您应该感谢我吗?如果不是我气死了我妈,您也不能找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我本来还以为您能找一个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来当我的继母呢,至少别让我对她有一种姐姐的感觉,行不行?”

“啪”!

就好像是在冰冷的南极,突然之间,凝固了千年的冰山骤然破碎,轰然间沉入深幽的海底,直线下坠,透明的光亮被深邃的漆黑和冰冷代替。

迎面打来的狠狠一巴掌,“啪”的一声,是坚硬的骨头敲击在脆弱的面颊上,竟然迸发出了如此沉闷的声响。

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翻倒在地板上,鼻腔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书柜,那种疼痛的感觉犹如巨大的钢钉从头贯穿到脚底,空气仿佛凝固成寒冷的冰块,将裴源和他父亲牢牢地冻结在里面。

裴源趴在地板上,他忽然觉得荒谬得可笑,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冷冷地说道:“您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如果我也死了,您就一个儿子也别指望有了!”

“那你就赶紧死了吧,有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房门被用力地摔上,门外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唉,算了,我也没让你打他呀,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接着,是父亲上楼的声音,那个女人还在楼下,电视机的“哗哗”声传来。

时不时就可以听到那个女人的笑声。

凌乱的房间,黑暗的空间。

裴源的面色发白,从身体里传来的一阵阵犹如刮骨的疼痛,黑暗中仿佛是有一条毒蛇,狠狠地咬中他,毒液正通过蛇的毒牙一点点地输到他的血管里去,他的全身痉挛抽搐成一团。

这样的姿势,类似于胎儿蜷缩在子宫里。

他想要最初的保护。

眼泪从他的眼窝里滚落下来,他痛得浑身颤抖,几乎都要窒息了……

空白的脑海里疯狂地闪现出那一幕,他记忆里最残忍最痛苦的一幕,妈妈蜷缩在c黄下,她维持着拼命去抓那瓶救心丸的动作,她的脸上有着冰冷绝望的泪痕,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她已经死去了。

那天他和妈妈吵架,那天他离家出走,那天爸爸和哥哥出去找他,那天妈妈担心得心脏病突发,因为没有及时抢救而离开人世。

他得到这个消息冲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哥哥和满脸悲痛欲绝的父亲,父亲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大耳光,他也是一头撞到了医院的墙壁上,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是一下子被抽聋了。

全世界都是“轰轰”的声响。

裴源的眼泪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泪流满面,残缺的心脏一阵阵剧痛,紧紧地握住了一瓶心脏病特效药,用哽咽颤抖的声音低不可闻地念了一句:“……您不用着急,早晚我都要死……早晚……”

【四】

林森正在家里看书,门铃响起来了,他站起身来去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脸色有些尴尬的钟茗,钟茗带着点抱歉意味地对林森说:“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林森怔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站在对门客厅里满脸眼泪的乔桉。

十分钟后,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的乔桉对着一碗方便面吃得津津有味。

林森把剥好的火腿肠递给了乔桉。

钟茗说:“刚才桉桉做作业的时候突然就哭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跟我说他妈一天没回来,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林森点点头,他抬头看了看这个装满了高档家具的屋子,但角落里明显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林森问狼吞虎咽吃着方便面的桉桉,“你妈妈呢?”

桉桉说:“妈妈去找爸爸了。”他说完又补上了一句。“还去找那个把爸爸勾引走的狐狸精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