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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锦(108)+番外

她吃力地把枪抬起来,枪口对准了他的胸口,他依然毫无察觉地熟睡,她握枪的手却不住地颤抖着,一声忍不住的低泣从她死死咬住的嘴唇里发出来,眼泪犹如一场急雨,噼里啪啦地落下,瞬间便将那被子的一角打湿了一大片,她那满是泪痕的脸上漾着一种绝望的伤痛……她只要杀了他,只要在这一刻,用手指钩动扳机,一切就都结束了,所有的仇恨都可以一了百了…但她到底还是办不到。

那枪慢慢地从她的手里垂下去,无声地落在了锦被上,她的呼吸急促,转过身去伏在了枕头上,一面吃力地喘气一面流泪,止不住的哭声从她的嘴唇里蔓延出来,终于惊醒了他,他睁开眼睛,就见她她趴在那里痛哭,他忙上来扶着她的肩头,急道:“怎么了?疼得厉害吗?”

她哽咽,“我恨我自己,我真恨我自己。”说完这一句,却又哭着道:“高仲祺,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他怔了怔,柔声道:“贺兰。”她急怒交加,撑着一口气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怕她又扯动了伤口,忙道:“你不要乱动,我这就出去。”她虚弱无力地趴在枕头上,泪水滚滚落下。她听到了“咔嗒”一声响,是他捡起了锦被上的枪放回到枪套里,关上金属套时发出的声响,紧接着身后就没了声音,他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不住瑟缩抽动的肩膀,她哭得越发伤心,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口。

许重智在汽车里整整睡了一个晚上,幸而这夏末天气,还不算很冷,就听得侍卫敲车窗,他抬头看了一眼,放下车窗。那侍卫道:“许副官,高参谋长出来了。”许重智赶紧下车来,笔直地站在一旁。高仲祺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上了前面的汽车,许重智与侍卫长伍德龙与他同乘一辆,其余的警卫坐在后一辆车内,随车护卫,车开起来,便是去目前楚州的政治中心涧林别墅,这一路上,高仲祺一语不发,许重智坐在倒座上,也不敢多言。

高仲祺坐了片刻,却把枪套里的手枪拿出来,看了半天,又从戎装的口袋里摸出七颗子弹来,弹出空的弹匣,一颗一颗地往弹匣里压子弹,许重智讶异地看着他这一番作为,他压完子弹,把弹匣“咔嚓”一声弹回枪体里,默默地转过头去,再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两天后,川清司令部对外宣布了秦鹤笙的死讯,川清政府下半旗致哀,迅速成立秦上将治丧处,设立灵堂扎素彩牌楼等赶办公事,下令停止一切娱乐一日,政府文武官员停宴二十七天¨¨¨秦邸车马盈门,朝野名流皆亲往祭奠,川清司令部同时又发布一则通电祭文,洋洋洒洒几千字,大致为:

“¨¨¨鹤帅星沉,大树凋零,噩耗一出,举国哀戚¨¨¨嗟呼!古今圣贤,何止千百,然历劫不磷,独标奇格,唯鹤帅当仁不让,入世之功勋,国民皆仰¨¨¨遥想海内以攻伐相寻,黑云阴霾,天地色变,几无宁宇,鹤帅荡寇安民于川清,力挽狂澜于即倒¨¨¨终有大名垂宇宙,长留浩气护河山¨¨¨谆谆教导,犹在耳旁,遗容在望,泪洒千行,哀哉,痛哉!悲何如也?¨¨¨呜呼尚飨!川清军属参谋长高仲祺端肃拜奠!”

秦鹤笙丧礼才一结束,哀音未散,川清议会联合会对外发布一则通电,川清四省宣布独立,联省自治,与南方政府断绝一切行政关系,将巡阅使署与督军署合并为总司令部,原军属参谋长高仲祺担任川清总司令,军政大权集于一身。

电告发出第三日,渠水游击司令彭喜河宣布独立,联合金州军军长卢继春组成讨逆军,踌躇满志,声称誓斩高仲祺,讨逆军西上,高仲祺的部队一再败退,竟然让讨逆军连闯了几处隘口,又吸收了几股山匪,声势大壮,一路冲杀来,高仲祺才掌握了俞军大权,却立即面临了岌岌可危,大厦将倾的局面。

贺兰休养了半个月,伤口慢慢愈合,已然好了许多,这一日晚上,她才服了药,朱妈把芙儿抱过来放在了c黄边,芙儿一岁了,这会儿在软软的被子上爬着,十分活跃地“翻山越岭”,嘴里依依呀呀地说些个人听不懂的话,朱妈担心道:“小姐,可小心别让孩子碰到了你的伤口。”

贺兰摇摇头,微微笑道:“没事,让她在这里玩。”

朱妈就站在一旁,仔细照看着贺兰和芙儿,就听得门外一阵纷沓的脚步声,贺兰的脸色一变,朱妈先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外头传的那些瞎话谣言真没法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