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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锦(135)+番外

他的手动了动,是去拿茶几上的荣盏,但是盛着茶水的茶盏被他碰翻了,茶水哗啦一下流淌了半个茶几面,他慢慢地把手缩回来,又朝着卧室里望了望,深邃的眼底里一片干涸的光,是脱离了水面的鱼,在痛苦地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的灯一片刺目地雪亮,医生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惶然道:“总司令,孩子保不住了…”

接下来的话他忽然就听不见了,四周在刹那间静寂无声,他坐在沙发上,怔忡地抬着头.看着那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喉咙里仿佛鲠着尖锐的鱼刺,生硬残忍地划开了他的咽喉,他说不出话来。

他颤抖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又去摸洋火匣子,洋火匣子就在茶几上,已经被茶水泡湿泡软了,他低着头,咬着烟抽出一根火柴,在湿淋淋的磷面上划着,就是划不着,他扔掉手里的火柴梗子,又抽出一根,接着在磷面上划,再扔,再抽,再划……许重智赶紧取出自己身上的洋火,划燃了一根送过来,“总司令。”

他没说话,头都没有抬,目光直直地停在自己的手指上,固执地守着手里的那一盒湿淋淋的洋火匣子,磷面被划烂了,洋火匣子在他的手里变成破破烂烂的一块,他的手指苍白颤抖,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细的线,倔强硬挺得像一个不屈不挠的孩子。

他想他真是傻,她怎么会给他生孩子,她是恨他的呀,恨不得杀了他,但她更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他生不如死,就像是现在这样,哪怕他低声下气地求她,她也不会心软。

深夜的时候,他走到卧室里去。

护士正在给她喂药,就听得她虚弱地说:“你把窗户打开,我热得很。”护士忙道:“贺兰小姐,你现在身体弱,经不得风吹,可千万不能开窗户,至少一个月不能冷着冻着。”说完一回头就看到高仲祺站在门口,忙站起来轻声道:“总司令。”

他点点头,从护士的手里接过那一碗药,挥了挥手,那护士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小灯她躺在c黄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无血色,望了望他,静静地把头转了过去。

他坐在c黄侧.端着药碗,用小勺子舀了一点,送到她的嘴边,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眸子里闪过一点惊讶,他说:“吃药吧。”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淡淡的光线映照在她苍白的面孔上,他慢慢地把勺子和药碗都放在柜子上,默默地坐在她的身边,窗外下着很大的雪.随风满世界飘荡,天寒地冻,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八,灯罩的四面垂着粉红色的流苏,在那里无声地晃着。

他望着她,半晌轻轻道:“贺兰,你有没有听到孩子哭?”

她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沉重如铅,是化不开的阴霾,“我听见了’我还听到孩子跟我说话,他哭着说,爸爸,妈妈的心真狠,她把我摔死了,她为什么不让我活着。”

她陡然睁开眼睛,冷冷地道:“你身上不是带着枪呢么,干脆拿出来把我毙了。”

他竟然笑了“你想得美。”

话音一落,忽地伸出手来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c黄上拽起来,她才流产,身体虚弱,这会儿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然而他却不管了死死地抓住了她,双眸阴狠起来,“我问你,那天早晨在秦家你拿了我的枪,明明可以一枪毙了我,你为什么不动手?!”

她被他钳制在手里,筋疲力尽地一笑,柔弱轻柔,那苍白的面孔上竟然在那一瞬闪现出令人目眩的动人之色,“你心里明白,何必来问我,我那时候不过是为了保兆煜,不得不让你觉得我对你还有情。”

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吃力地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把枪放在我面前试探我,那把枪里不可能有子弹,因为你这样精明的人,不会如此粗心大意但如果不是为了兆煜,我早就用别的法子杀了你了!”

他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她一头撞在了c黄头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嘴角吣出一点鲜红的血丝来,她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他却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拎起来扼在c黄头,目光如鬼噬般阴森寒冷地看着她,呼吸急促,恶狠狠地道:“我是心甘情愿地纵着你,但你也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1”

她被他扼住,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双眼眸明亮如炬,这会儿分外安静地一笑,“那你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