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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294)



杨廉想说话,见杨瓒抬手,便又咽了回去。

“到京城之后,你我暂居长安伯府。我一人之力,恐有不足。当再请先生,为你打实基础。”

“一切凭四叔做主。”

“好。”

杨瓒颔首,道:“坐过来些,你不是想知番邦之事?我讲给你。”

“多谢四叔!”

杨廉双眼发亮,当即靠了过来。

杨瓒翻出一本画册,给侄子盖上薄毯,心下琢磨,回京之后,该请哪位同僚帮忙。

谢状元还是顾榜眼?

王给谏不错,严给谏同样可以考虑。

可惜,王参议人在江浙。不然的话,阳明先生的弟子,听着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王参议离得远,暂时影响不大。

京城之内,被杨御史惦记之人,齐刷刷打个寒颤。谢丕和顾晣臣更是连打三个喷嚏。

揉揉鼻子,谢状元走出值房,顾榜眼停在廊下,遥望天际,同时生出不祥预感。

上次有此“经历”,还是被杨贤弟挖坑……

貌似,杨贤弟就在近日归京?

念头闪过,两人同时僵硬。

不成,不能再想,否则觉都睡不安稳。

与之相对,得知杨瓒即将抵京的消息,朱厚照心情大好。

午朝之后,直接摆驾坤宁宫。

净过手面,抱起两个公主,笑道:“朕的小公主,好闺女,杨先生要回京了!蓟州种出玉米,杨先生运回一车,开心不开心?”

小姐俩很给亲爹面子,黑葡萄似的大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粉红小嘴张开,啊啊叫两声,格外讨人喜欢。

朱厚照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

同样一身红衣,躺在摇篮里的小皇子,第一百零一次被亲爹忽略,视而不见。

小皇子很淡定。

抓起脚丫啃两口,自娱自乐。

有这样的爹,不淡定也不成。

至于是否心灵受创,长大后报复社会,欺压邻居,需时间检验。

同样高兴的,还有庆平侯府。

知晓杨瓒和顾卿一起归京,庆平侯给长子下令,务必延请过府,摆一场家宴。

顾鼎愣愣的看向亲爹。

他没听错吧?

顾伯爷瞪眼,“老子还没口摇齿动,嘴角漏风!”

“帖子该怎么写?”

家宴,总不好列官职。

儿媳?

不合适。

杨御史一怒扇出枕头风,侯府怕要被踹掉半扇门。

女婿?

更不合适。

亲兄弟必会拎刀砍来,余下半扇都得被踹飞。

顾世子看向亲爹,顾侯爷目视儿子,父子俩同时无语。

最终,顾侯爷仗着辈分,将事情硬塞给儿子。

必须办好。

办不好,人请不来,皮鞭炒肉!

顾鼎默默泪眼,有个不讲理的亲爹,加上武力值超出常理、满肚子黑水的兄弟,这日子还怎么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谈谈人生



杨瓒一行抵京,正遇琉球使臣敬献方物,并乞朝廷再赐木牌,改两年一贡为一年一贡,许琉球商人至江浙市舶司市货。

彼时,倭国诸藩正打得热闹。

明朝开采石见银矿,银矿石装载满船的消息,不知被何人传了出去。

一时间,四周大名小名皆赤红双眼,摩拳擦掌,紧盯石见大名的一亩三分地,恨不能一刀将他砍死,接受领地,霸占银矿。

会不会被明朝收拾,暂不被考虑。

总之,先“吃饱”再说!

此次皇家添丁,倭国本该派遣使臣敬贺。但从皇子公主降生至今,除个别大名外,倭国将军没有半点反应,很能说明问题。

要么是对明朝开采银矿怀恨在心,要么是权利已被架空,岛上四分五裂,压根指挥不动各藩。

如猜测属实,倭国的“战国时代”,必将提前来临。

一直被倭国压制,不得喘息的琉球,此番来朝,大胆请再赐木牌,增多朝贡次数,就是最好佐证。

当然,现在都是猜测,倭国打成筛子,也对明朝关碍不大。内阁六部正在商讨,是否应允琉球所请。

若是点头,由朝廷发下文书,后续事宜都要考虑清楚。

人员往来频繁,定要造船。钱从何来,问题不小。

明朝资助?

弘治年间尚有可能。现在嘛,有待商榷。

增加朝贡之物,八成会和倭国产生些摩擦。琉球自言没有军队,仰慕上国,甘为附从。如倭人来犯,是否出兵,都要提前备案。

而琉球人的投诚,究竟是真是假,更要查证属实。

一桩桩一件件,足够吵上半月。

内阁之意,当派遣使臣。

文武两班都无意见。人选之上,却产生分歧。

谢丕,顾晣臣,王忠,严嵩,均属少壮派,且有出使经验,可为正使。副使则由六部内选。

护卫之数,少则三十,多则两百。京卫之外,东西两厂亦要派人。

眼见商量得妥当,即将制定官文,着手实行,五军都督府突然发难,凭什么每次遇上“好事”,都是文臣顶上?

不就是出使吗?武将照样行!

如是他人提出意见,六部九卿大可不做理会。但缀上“国公”和“侯爵”职衔,就算气得骂X,也得摆正姿态,挤出笑容,做出详细解释。

事情明摆着,不说服这几位,别说离港,皇城都出不去。

出使琉球,未必一定有仗可打。银矿之事,可一不可在。石见有银,乃是商人上禀。琉球是否也有矿藏,实无人可以断言。

话到此处,不免涉及缉拿商人之事。杨瓒的名字,自然被众人提起。

左右两班互相看看,除以上人选,貌似杨御史也可为使?

朝中吵得人闹,一直没能做出决议。

琉球使臣借机上请,希望留在京城。被允许后,通过鸿胪寺,借出经商腰牌,在北市摆出摊位,售卖倭人折扇,长短倭刀,女子用的发梳和各式长簪。

杨瓒所乘马车,自玄武门入皇城,正好经过北市。见前方百姓聚集,十分热闹,好奇心起,推开车窗,欲要一观。

“此处为何这般热闹?”

遇五城兵马司卫军巡市,赵横打马上前,开口询问。

见是锦衣卫,带队总旗立刻抱拳行礼,道:“回千户,是琉球商人售卖货物,故引百姓围观。”

“琉球?”

离京数月,消息并未断绝。

得赵横回报,杨瓒当下明了,这些琉球人,一时半刻走不了。依推测,万寿圣节之前,怕是不会离京。

“莫要惊扰,暂且绕路。”

杨瓒同顾卿商量,先回长安伯府,后至吏部递交公文,上疏觐见。

“可。”

顾卿点头,由五城兵马司总旗引路,另择一条街巷,恰好容大车通过。

因百姓被琉球人吸引,道旁商贩稀稀落落,速度反而更快。

“四叔,那就是琉球人吗?”

取道巷口时,杨廉趴在车窗,双手支着下巴,双眼晶晶亮。

耳闻叫好声,看向利落爬上高凳,挥舞短刀的矮个子,不觉张大嘴巴。

“好像猴子……”

杨瓒好奇,也看了一眼。

穿着明朝服饰,却能一眼看出,实为外邦之人。兼身材矮小,沐猴而冠这个词,当真不能更加准确。

这是琉球人,不是倭人?

问过顾卿,杨瓒方才知悉,琉球没有武装力量,使臣离岛需出钱雇佣船只护卫,其中,多为倭国武士。

高凳耍刀之人,冒称琉球,实为倭人。

“但凡不生事,不犯忌讳,朝廷便不做处置。”

朝廷不管?

杨瓒皱眉。

再看人群内,又有两名赤膊倭人登场,抽出一柄雪亮倭刀,高举过头,大叫对砍。

看样子,不是作态,而是真在搏命。

同时,有人倒翻铜锣,向人群讨赏。

杨瓒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刚刚回京,尚未了解情况,何必杞人忧天。

内阁三位相公,哪个不是火眼金睛。这些人真怀揣心思,另有所图,行鬼蜮伎俩,十成会被一指头碾死。

谢阁老和刘阁老不提,单是李阁老,就不会让倭人翻出浪花。

想到这里,杨瓒立时轻松。

见杨廉大睁着双眼,头都要探出车厢,连忙将其拉回。

“这些人还会留些时日。待回伯府安置,明后日我带你来看。”

“四叔,侄儿孟浪。”

杨廉脸红,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杨瓒看得有趣,终于没忍住,轻轻拍了拍杨廉的发顶。

“小小年纪,何至于此。我将你带在身边,为的是育你成才,不是教出个小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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