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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108)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去了,忽然猛地转过头来,凝着仇恨的目光直射向江学廷,眼泪顺着她的面颊一行行地往下落,她转头就往一旁的衣柜上狠狠地撞去,当即撞得头破血流,没有意识,身体直接顺着冰冷的额衣柜软软地滑下去。

江学廷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平君——!”疾步上前来抱住她冰冷的身体,伸手捂住她的额头,她紧紧地闭着眼睛,额头上是一个很大血口子,血如泉涌,呼吸微弱,他吓得全身都哆嗦,一旁的扶桑人失措地问道:“江院长,这吗啡还大不大了?”

江学廷紧紧地抱着昏迷的叶平君,猛地回过头来,双目血红,怒骂道:“还打个屁!快他妈给我叫医生去!快啊!”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神志就已经不清醒,而且总是十分恐惧,全身发冷,见不得阳光,如同小兽一般蜷缩在角落里,江学廷把她从角落里拖出来,她就发了疯一般地撕咬他,发出让人不忍闻听的惨叫声,再或者她自己往露台上撞,露台的落地窗已经被封住,又拉着一层厚厚的窗帘,暗无天日的。

江学廷请来的所有一声都束手无策,眼看这平君一天比一天憔悴痴呆,照顾平君的瑞香私下里对在厨房打下手的福妈叹道:“可惜叶小姐那样好的模样,人竟就这么傻了。”

但是过了很多天以后,平君渐渐地老实了很多,终于静下来,乖得像一个柔弱的孩子,江学廷尝试着走上前去,她也不跑不避,安静无声地躺在江学廷的臂弯里,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帘的fèng隙里透出的一点点光。

已经是冬季,露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落地窗上反射着刺目的雪光,她眼瞳里的光芒慢慢地散开了,忽然拉了拉江学廷的衣角,江学廷低下头去,她轻轻地笑一笑,伸手往窗外指着,低微地叫了一声,“妈妈……”

那一年旧历新年前.江学廷在余州通电下野,金陵政府与余州政府正式合而为一,江学廷就任金陵政府行政部长兼外交部长,自此江南虞氏苦心经营一手立促的金余合流,终于大功告成。

三十的晚上,就可以听到远远近近的都是炮竹的声音,官邸里的管家周泰早就领着仆人将各重院子都收拾干净,游廊里挂着五彩灯笼,落了叶的树枝上缠着锦绸,扎的花团锦簇,大厅里早就陈设了许多盆景,敏如领着黛缇走进厅里.就见二小姐瑾宣正帮着虞太太摆弄着一盆金盏玉台水仙花,瑾宣一见黛缇,就迎上来笑道:“五弟妹来了.快趁着现在腰软,给咱们弯一弯拜个年。”

黛缇微微一笑,“二姐又开我的玩笑。”

敏如也笑着,望着虞太太道:“母亲,我听说琪宣来信了。”虞太太叹了口气道:

“这个孩子脾气真是拗的很,信里那几句话啊.也只是安好匆念。”敏如笑道:“只要小妹平安,咱们就放心了。”

旁边周泰就从厅外面走进来,对虞太太道“太太,年夜饭都摆上桌了。”

虞太太点点头,转过脸来对敏如几个微微笑道:“昶轩今天晚上宴请从余州来的江学廷,他们在那里把酒言欢的,这年夜饭只能你们陪着我吃了”

这话说完,虞太太就领着敏如几个到餐厅吃饭.瑾宣特意地把黛缇让到了虞太太的右手边坐着,黛fèng就要让,虞太太笑道:“不用客气,坐着吧。”黛缇这才坐下了吃了没几口,虞太太便望着黛缇,笑道:“我在正厅里刚供了一尊羊脂白玉送子观音,待会吃完了饭,你别忘了去拜一拜。”

黛缇低着头,戴耳垂上的金镶玉耳坠子在表领上不住地晃动着,珠影趺宕,她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一点头。

君黛缇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房间里照旧是静悄悄的,只有摆在一侧的大落地钟的钟摆在她的眼前来来回回地摇晃,地毯厚的如海绵,她穿着一件蓝孔雀加棉旗袍,明媚端庄,一个人慢慢地坐在c黄上,c黄那样大,被褥都是崭新的,被面却是冰凉的。

门外传来管事的朱妈说话的声音,“少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她忽然哆嗦了—下,仿佛是害冷一般,下意识地就伸手到c黄旁边的柜子上,拿起电话就打到枫台去,接电话的是他的贴身副官吴作校,她不知为何紧张得牙齿都不由自主地打颤,声音酸涩,“他还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