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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49)

一直到了傍晚,瑾宣送了平君回来才坐车回去,平君让跟着自己的仆人把买的东西都送到卧室里去,她心中正是纠结难受,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后面的庭院里,就见园子里一片糙木盎然,花红柳绿,另有锦鲤在小池塘里畅游着,她走了几步,忽见一大丛碧绿的白玉簪,花根下的土也是新鲜松软的,显然是刚刚栽种分株,平君不由的一惊,顺着玉簪丛朝前走,就见几个侍从站在花丛里培土,侍卫长顾瑞同站在一旁,听得她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

平君微微一怔,就站在那里。

顾瑞同见到她,就道:“叶小姐,五少临走的时候,特意吩咐我们种好这一丛玉簪,说是叶小姐一定会喜欢。”

平君看着那些玉簪花丛,轻轻地低下头去,“他怎么知道我喜欢?”

顾瑞同道:“五少特意去东善桥询问过叶小姐的母亲。”

平君默默地站着。

那白玉簪倚墙而栽,漫漫地种了好大一片,淡金色的夕阳照过来,照的原本嫩绿的叶子都变成了金黄色,平君就站在玉簪旁,一身素雅的衣裳,竟仿佛是叶丛中一朵盛开的小花一般。

只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我说到处找不到叶小姐呢,原来你们在这呢。”那声音极轻慢的,平君回过头去,就见大丫头秋珞穿着件鲜红的红色衫子,笑嘻嘻地靠在月亮门的一侧,迎风站着,看着她跟顾瑞同,下巴略略扬起。

她说到“你们”的时候,却是略略地加重了语气,说完之后再咬一咬嘴唇,扬起头来,依然是笑嘻嘻的样子。

叶平君理都没有理她,就穿过月亮门,直接回了房间,就见白天买的那些东西都摆放在了卧室的小茶几上,她默然地坐在了沙发上,脸上竟是一片恍然的表情,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她才慢慢地从一个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来,正是《名报》,她趁着瑾宣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带了回来。

她长久地看着报纸的页面,柔软的手指无声地停留在他的照片上,还有他专栏下面那一行时下正在倡导的新体白话诗:

情丝小记——

你走了,走的像一阵风,无迹可寻。

记忆里还是你扶门微笑的模样,还有翩翩飞扬的纱巾,停留在我悠长的梦境里。

门口那一棵枣树依然在,我,手握着你留下的一缕芳香的青丝,等在空旷的庭院里。

叶平君将那一张报纸慢慢地放在茶几上,她就坐在那里望着报纸发呆,看出了神,竟连秋珞进来送茶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情丝难断,几重愁绪

虞昶轩跟着父亲到西线战场去视察军防,连着走了将近一个月,这一天傍晚一行人才回了虞氏官邸,虞太太一见到虞昶轩,就发觉他比一个月前可是瘦了许多,真是心疼的不得了,话也没说两句,就忙着下楼安排底下人做些五少爷平时最爱吃的菜。

虞昶轩看母亲走了,就见二姐瑾宣坐在粉纱罩灯下冲着他笑,他就走过去坐在一侧,殷勤地拿起一旁的雨过天青御茶壶给瑾宣倒了一杯茶,双手送了上去,笑道:“这一个月辛苦二姐了,二姐喝茶。”

瑾宣接过茶,却笑了一声,道:“得了,别巴结我了,你老实地告诉我,那样一个女孩子,明明是个有志气的,怎么可能就老老实实地做了你笼子里的金丝雀?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摆弄人家了?”

虞昶轩也不回答,只笑道:“原来二姐也是喜欢她的。”瑾宣便点点头道:“是个好孩子,容不得人不爱,只可惜偏偏就有了这样尴尬的一个身份,总是要被人看低几分,这还不都是你造的孽。”

虞昶轩淡淡道:“我定要娶她。”

瑾宣笑一笑,就见小泽宁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抓的全都是饼干,瑾宣问道:“从哪里来的饼干?”泽宁说:“婆婆给的。”

金陵人自有一套规矩,一直都管姥姥叫婆婆,姥爷叫公公,虞昶轩看泽宁吃饼干吃得正香,就去抢泽宁手里满把抓的饼干,泽宁抢又抢不过他,在那里气得跺脚跳高,吱哇乱叫,瑾宣笑着打了虞昶轩手背一下子,道:“别欺负我儿子了,你既然这样喜欢孩子,就叫枫台的那一位给你生一个。”

虞昶轩忽的一怔,瑾宣笑着抱起了泽宁,点拨了他一句,“你怎么就不明白了呢,你若真想把她留下来,就让她给你生一个孩子,你也不想想,母亲整日里想的都是抱个孙子,她要是真怀了孕,到时候母亲心疼还来不及呢,还不得都听从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