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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192)

久遥离去的脚步一顿,然后他轻轻摇头,“我废人一个,去王都做什么。”说着这话时,门外一阵清风拂过,带起廊前宫灯,灯光摇曳里,他双目如被火灼,顿紧紧闭上,抓着衣袍的手不由握紧,“你转告国相大人,主上和青州都拜托他了。”话落,他抬步跨门而出。

身后黄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追去:“清微君,国相大人有信要奴婢转呈。”

久遥脚下一顿。

黄芨跑至他身前跪下,双手高举,呈上国相徐史的信。

迟疑了片刻,久遥终是伸手取过了信,拆开,一目扫过,捏着信纸的手微微一抖,然后抬眸,目光幽幽的落在长廊前方的暗影里,许久,他一言不发的抬步离去。

“清微君?”黄芨叫唤,却只能看到久遥沉默离去的背影。

当夜,未能接到久遥的黄芨快马赶回王都。

而黄芨离去后,浅碧山的别院里,久遥却是辗转难眠,至五更时才迷糊睡去。

睡梦里,血色铺天盖地而来,淹没青山,淹没湖泊,淹没大地,淹没人群……将所有的一切都淹入那深红的无底的血海里。血色的海水里,漂浮着男人女人,漂浮着老人小孩,一个个伸长着手在挣扎呼喊着,他们瞪着赤红的眼睛看着他,在指责着他,在怒骂他,在怨怪他,那些手与那些目光交缠着化成了黑色的藤蔓,将他紧紧缠绕着,将他沉沉的往下拖……

“啊!”久遥一声惊呼,自梦中醒来,喘息不已,全身冷汗淋淋。

是梦,又做梦了,这样的梦,已做过无数次,可最近几月本已不再来扰,想不到今日他们再次入梦来。

许久,他呼吸平缓,才撩帐下c黄,房内一片阴暗,凭着记忆慢慢走至窗前,推开了窗门,一股凉凉的晨风扑面灌入,外面已有微薄天光。眺首望去,天边犹有淡淡一弯月影,衬着幽蒙蒙的天空,伶仃如荒野里的遗世佳人。

静静站立窗前,怔怔遥望孤月,凭时光悄然流逝,他只紧紧握住了右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渐亮,然后便有了些人声轻响,打破了别院里的沉静。

这些声响惊醒了窗前呆立的久遥,他缓缓抬起右拳,摊开的掌心里一团揉皱的信纸。说了不回王都,可这信纸却一直握在手中,睡梦中也不曾丢开。他伸手一点一点抹开皱了的纸团,雪白的玉帛纸上刚柔相济的一行隶书:

青州风王之封地,万千百姓之家园!

好个徐国相!没有言辞恳切的动之以情,也没有长篇大论的晓之以理,他不过简简单单十五字,却已胜过千言万语,如千斤万担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他深深叹一口气,在窗边的竹榻上坐下,一手捏着信纸,一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脑袋。

可是……那又如何?!

这青州确确实实是大东朝的疆土,这青州的百姓确确实实是大东朝的子民!

这大东朝是他的仇人,是杀了他所有的亲人、族人的仇人!

他没有为族人报仇,已无颜相对,他若去相助仇人,久罗山上那些怨恨的灵魂,又如何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梦中……他们已来梦中,来警告他不能相助仇人!

脑袋上如有无形的铁针在扎着,一下一下的,痛得他睁不开眼,痛得他面色青白,痛得他冷汗布满额头,可这痛比起心头的煎熬却又轻了许多。

她……她到底怎样了?

伤在哪?重不重?去搜救的人可有找到她?

她……她……她……

千思百绪堵在胸口,便如千百只收在抓挠着在搓揉着,只恨不得……恨不得……

他举手捂眼,仿佛这样便能阻断一切思绪。

因为……不能想!

越想,就越怕!越想,就越恨不得能cha翅……

“萚兮萚兮,风吹其女。叔兮伯兮!倡于和女……”

昏昏沉沉的痛楚里,蓦然一缕清甜的歌声传入耳中,令久遥深身一震,抬首,恍若梦中初醒。他站起身,透过窗,远远的可望见香仪自庭前的长廊那边走来,手中端着铜盆,一路走,一路轻声哼唱着。

“萚兮萚兮,风漂其女。叔兮伯兮!倡于要女……”

那歌声彷如百灵鸟儿啼在枝头,在这清凉的早晨时如此的悦耳动听,而唱歌的人娇小秀丽,如沾露的茉莉花般清新可人,更令人闻之神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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