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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286)

白影自塔上飞落,轻盈如羽。

一瞬间,东始修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北海的王城之前,也是这样一跳,那一次他飞身而起,接住了那片白羽,而后带回了宫……

这一次,他没有动,他只是闭上眼睛,听着身边的惊叫声,然后耳边传来皮ròu砸落地上的声响,再然后,四周一片死寂。

许久后,才有内侍颤着声音叫道:“陛……陛下,北妃娘娘……她……她薨了!”

东始修转过身,没有去看地上的尸 ,他抬步离开,走出几步后,才传来他沉沉的几乎辨不清的话语,“将北妃安葬在北州癸城,不要立碑。”

北璇玑后来被安葬在北州的癸城,只是一座孤坟,没有碑文。

在她死后,她终于回到了她的故土,她是欢喜还是悲伤,无人得知,所有的一切都已随她埋入地下。

她一跳而来,亦一跳而去。

久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转头,便看到了呆呆坐在c黄边的入迤。

“二哥,阿影死了。”

久迤沉默。

“二哥,大哥杀了阿影。”

久迤沉默。

“二哥,大哥死了。”

久迤沉默。

而后,两人默默相视,无言无语。

直到一阵浓郁的药香传来,久迤才起身,走至屋外将药罐里的药汤倒在碗里,然后端起来放在c黄边。

可久遥没有动,只是木木地望着屋顶。

“喝药。”久迤终于开口。

久遥眼珠动了动,转头看着他,然后起身,却没有喝药,而是往屋外走去,“我的阿影在哪?”

久迤眉头皱了皱,“隔壁。”

“多谢二哥。”久遥走出门,转到隔壁房,果然见木板c黄上躺着仿如沉睡的风独影,他慢慢走至c黄边,弯腰抱起她,“阿影,我们回家去。”

他抱着风独影走出木屋,身后久迤看着他,眉头皱得更紧,“你的身体……”

“二哥,日后就当久罗没有我这个不孝子孙,无须挂记。”久遥打断了他的话,抱着风独影头也不回地穿过小院往外走去。

久迤默默看着他,想要留他,却无话可说,想要拉他,手却伸不出。

他们都失去了至亲与只爱,可他们却连相互安慰一句都无能为力,就算伤口相同,亦没有相互舔舐的可能。

眼睁睁地看着久遥走出小院,久迤木然又绝望。

走出小院的久遥脚下忽然一顿,“二哥,阿影将大哥拜托给了玉家人。”

久迤眼神空洞,“玉家人已将大哥还给了我。”

久遥点点头,跨上青鸟,决然而去。

久迤仰首,看着青鸟飞远,最后消失于天际,他闭上眼,却流不出眼泪。

今日的一切,谁对谁错?谁是仇人?谁是亲人?若能重来,一切可还会如此?

大约,上苍亦无法回答。

元鼎十六年,十月十日,东始修昭告天下,凤王薨逝,谥“肃”,君臣百姓皆服丧一月。

十一月中旬,六王起驾离开了帝都。

他们本是欢喜而来,最后却是黯然伤心地离开,从此再没有重聚。似乎随着囔女人的离去,他们已失去了再聚的勇气。

在离去之前,东始修将当年封王时为他们八人画下的画像悬挂在了凌霄殿,丰极又画了一幅画挂在了风独影的旁边。他说这样,七妹会开心。于是凌霄殿便有九幅画像,其中一幅画上的人只有一个背影。

“他或许并不想面对我们这些人。”

凌霄殿里,丰极留下了沉重的一句,而东始修只是漠然看着风独影的画像。

十二月中,风兼明回到了青州,是由兴王东天珵亲自护送归来。

只是回到青州的他,迎接他的是母亲的离世与病重的父亲。

元鼎十七年,正月初一,风兼明继位为青州青王。

继位大典上,东天珵亲手为他戴上了七旒王冕,从此青州有了一位年少的君主。

东天珵在青州停留了一年之久,教他如何批阅奏折,如何处理朝政,如何统御臣民,以及如何做一位君王。可以说,青州的少年君王是兴王手把手地教出来的。

元鼎十七年,三月。

青王宫里,一群臣子、御医、内侍、宫女守在凤影宫前,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时不时低头交谈两句,无不是眉头紧锁,满脸焦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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