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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家少女脱贫记(8)

又是一轮鞭炮,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但这一次放炮的时间并不长,鞭炮过后,大家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音调悲戚的唢呐,一股萧瑟之意迎面袭来。

“婚礼开始了。”龙向梅低声道。

不多时,唢呐声停,司仪高喊。

【十七姑娘绣蚊帐,十八就要做新娘,做新娘,离亲娘,去跟丈夫理家常,明日离娘去夫家,亲朋相送喜洋洋。贺喜新娘,鸳鸯成双,黄道吉日,大吉大昌!】

说毕,新娘子端了一杯茶敬给了唢呐师傅,师傅接茶后。龙向梅率先开口唱起了歌。

【灯火熊熊蜡烛明,今日高亲到寒门,亲友陪伴过一夜,怠慢贵客请谅情。】

龙向梅的声线清亮婉转,像一汪泉水淌过人的心田。张意驰几乎是第一时间想起了百灵鸟。一样的清脆,一样的空灵。

可是,她的歌声明明那么美妙,却在落音的瞬间,屋子内外哭声大作。张意驰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龙向梅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传统习俗,哭嫁。”

张意驰愕然,结婚的大喜日子,你们是用哭来表达的嘛!?

龙向梅好像看穿了张意驰的疑问,略带怅然的低声唱起了另一首歌。

【在屋做女贵如金,嫁到婆家改性情,一来要顺公婆意,二来要顺丈夫心。】

【在屋做女贵如金,嫁到他家他家人,兄弟姊妹要和气,和睦相好一条心……】

汉语唱的歌词,简单直白到任何人都听得懂。也正是这份简单直白,让结婚的喜庆带上了些许悲凉。或许对男方家庭而言,结婚代表着添丁进口,代表着青壮劳力的增加;但对女方而言,他们千娇百宠的女儿,从此要去别人家做牛做马,谁又能不悲伤呢?

【爹娘养我十八春,朝朝暮暮随娘身,清早随娘打猪草,夜晚随娘鏠衣裙……昨日听说要出门,心也碎来魂也惊,为何将女嫁出去 我娘未必铁了心。】

这是新娘子含泪唱的歌,带着对亲人浓浓的不舍与眷念。

【我的女呀,我的娇呀,十分脾气改九分,改了脾气做好人,对待公婆要孝敬,要和丈夫一条心,我的娇娇呀。】新娘子的母亲抱着女儿,泪如雨下。

新娘子哽咽对唱【我的爹呀我的娘呀,我生在花树上,落也落在苦树下,您养大娇娇吃了力,吃了亏,去孝顺别人的爹娘是空的呀娘呀。】

歌声交错,亲族们轮番表达着女儿远嫁的悲痛。男方迎亲的担宝躲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所有人都知道,女儿在家贵如金,女儿出嫁贱如草。”龙向梅低声呢喃,“那为什么,还要出嫁呢?”婚礼上哭的如此伤心,却没有一个亲族长辈不催婚、不逼婚。那这一场声嘶力竭的痛哭,也只是虚伪而已。

天光大亮。偏院静谧的村庄一寸寸染上了日光。炊烟袅袅,残雪装点着青灰屋瓦。木构造的屋舍沿着山势层叠,水汽蒸腾,远山如黛。

鞭炮再响,哭声渐歇。新娘的哥哥背起了她,女性长辈们追在新娘子的后头,不住的往她身上挂着别着百元大钞的红布条。

龙向梅收敛了情绪,笑着对张意驰解说:“以前是坠银饰的,现在大家图省事,直接用钱。”

张意驰深深看了龙向梅一眼,配合的问:“是嫁妆?”

“算亲戚的礼金。”龙向梅想了想,做了个比喻,“有点像广东那边,新娘腕上的金镯子。”

张意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接连噼啪几声响,背着新娘的哥哥差点跳起,冲着人群破口大骂:“哪个炮打死的!往我脚下扔鞭炮!”

本来有些伤感的气氛,被这恶作剧的鞭炮炸了个无影无踪。新娘子的眼泪戛然而止,伏在哥哥背上笑了起来。现代毕竟是自由恋爱,也没有古代那么多严苛的规矩。新娘子在传统氛围下会跟着哭泣,但心里终究是甜蜜多过伤感的。

噼里啪啦!又是一串鞭炮炸在了哥哥的脚下。哥哥气的半死,背着妹妹的身体摇摇欲坠。

杨章荣幸灾乐祸的大喊:“杨章伟,你妹要落了!你行不行啊?”

“落你妹!”哥哥杨章伟气急败坏的道,“她胖的跟个猪一样,好重!”

新娘子当即使出无影爪,在哥哥肩膀上一顿拍:“130斤而已,还没有扇排骨重,要你何用!?”

哄堂大笑。

“你别拍了,真的要掉了!”杨章伟差点哭了,“妹唉!你真的重啊!”

龙向梅鄙视的道:“130斤都背不动,废物!”

杨章伟恼羞成怒:“你行你上!你背个130斤的给我看看!?”

杨章荣的妹妹杨翠冲着他羞羞脸:“梅姐是女的,你跟女的比!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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