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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166)+番外

房中一时静默如渊,淳于兄妹呆呆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反应。

秋意亭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若说从前他是为她的才智与武功而心动,那么此刻,他是为这个人而倾心。即算她说的并非他所想的,可那是独属于她的,他为此而欢喜。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她:“你觉得山尤与皇朝之战,无非是双方都想争夺对方的国土?所以你厌恶这样的事?”

“难道不是?”她反问他。

秋意亭没有反驳,而是再问:“那你认为人千千万万年因何而起争端?”

风辰雪有些意外他会如此问她,不由移眸看住他,彼此眼眸澄若明镜,片刻,她才静静开口,道:“欲望,说直接一点就是为了名利权势,然后便是它们衍生出的其他所有的东西,为了自已能得到或者是得到最多的。最开始,或许只为了争一口粮,争一件衣,到而今他们争夺的便是名声,是金银,是权利,是高位,是千里沃土,是稀世珍宝,是倾国美人......甚至有时只是为了争一点面子,一口气。人世越来越好,争夺的渴望的亦越来越多。生生世世,不休不止,无非一个‘不知足’。”

秋意亭对于她的话亦颔首一笑,道:“人心不能如白纸,会一无所求。所以注定了人为欲望而生,可能为名利,可能为情爱,可能为权势,可能为国土,可能为其它的许许多多的东西...

...千千万万年皆如此。”说到此,他目光定定看住风辰雪“可这就是这个人世的规则,千千

万万年都无从改过,而我们既属人世。便要在此规则内生存。”

风辰雪挑起眉头,静待他下文。

“既已如此......”明灯之下,秋意亭负手而立,他声音如深山晨钟,低沉有力,“那莫若做这个规则内的最强者!”

风辰雪一震。

“就如你所说,人总有私心,人总要分出大小强弱,人总是要分敌与我,人总是为各种欲望而争夺,人世间总有欺压与被欺压......那么,我选择做一个最强者。是为布衣我可护我所重视的,可以是名利,可以是财富,可以是家园,可以是亲友;作为君王,可护广袤国土,可护万千臣民,也可护私心之下的权势地位富贵荣华,在最强最大最宽广的羽翼之下,才可护得最多的你所想拥有的!”他微微一顿,然后再轻轻开口,“最重要的是,最强的才不会被欺压被掠夺被凌rǔ!”

风辰雪默然,静静看着秋意亭,良久后,她才开口:“这便是你要完成天下一统的霸业的缘由?”

“对。”秋意亭颔首而笑,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凛然与淡定,“既作君子不得百年之安,莫若霸主得千年之尊!”

那一语掷地有声,让房中几人心头猛震。

而风辰雪怔怔的看着秋意亭,看着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看着他傲然而立的姿态,忽然间想知道玉座之上的帝王到底是何等人,可以让他屈膝臣服。但那刻,她只是从容淡笑,道:“你之立意,换另一种不功利的眼光来看,便可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那是你的所思所想,你不若我,我亦不若你,又岂能言行一致。你建你的千古功业,我自有我的平庸一生。”

“你一生如何我当不能决定,但是......”秋意亭亦微笑的看着她,平静的却一语双关的道:“作为皇朝的子孙,景城也好,丹城也好,它们的存亡你责无旁贷!”

风辰雪闻言心头猛然一跳,有些惊异地看着秋意亭。

她并不知道他已知晓她的身份,但这一语确实如一块重石重重的投掷在她的心头。

当她以“风辰雪”之名游走天下之时,她确实已抛却了宸华公主的身份,做一个平常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即算是与秋意亭相遇,她亦丝毫不受影响。所以边城遭犯自有将士去守卫,她一介百姓只需保重自己即可。

可是秋意亭的这一语,便如一柄利刃划开了“风辰雪”这件外衣,露出里面的皮ròu骨血,那是她至死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她是宸华,是皇氏的子孙,是开国之君皇朝的后代。

予国,这是她皇家的江山,帝都玉座之上的人是她的亲人,与她血脉相连。

予民,她是公主,安享了荣华,那些源于百姓的辛劳,她却从未还报于百姓一分。

予这国,予这民,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秋意亭自然不知风辰雪此刻心里所想,但是他知道,她身上流着皇氏的血,她的沉默便是已说明她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他再次微笑道:“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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