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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36)+番外

初时,威远侯夫妇也曾规劝,但他却说:“家中有哥哥光耀门楣足已,我留在爹娘身边尽孝岂不更好。”细想其言,也有道理,再思其一贯体弱,若真入仕、为将反更是劳心劳力予他无益,便也不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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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府里已将大婚的一切准备妥当,而安豫王府里倒并无什么要准备了,因为一切宫中都已筹备好了。是以安豫王府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集雪园中更是平静如水。

日升月落,光阴荏冉。

转眼便到了九月九,重阳佳节,菊英烂漫。

这一晚,安豫王妃命巧善、铃语在花园里备下酒品茶点,又唤来倾泠、孔昭,五人在园里赏花饮酒,对月品茶,倒是过得开怀尽兴。至深夜,安豫王妃命巧善、铃语、孔昭先去安歇,自己依与倾泠在花中慢慢品茶赏月。巧善三人暗想,许是因郡主即将出嫁,王妃有些不舍,想要母女俩多相处些。于是三人便退下歇息去了。

待三人离去后,母女俩又随口闲聊了几句,便慢慢安静下来。

天上一轮秋月高悬,玉宇如澄,清景无限。

银辉如霜铺泻一天一地,微凉的晚风拂起,吹落桂花如雨,星黄点点,萦着幽香簌簌而舞。母女俩倚栏而坐,身姿纤雅,千百株各色菊花在月色里相簇,更衬得两人容胜花娇,眉宇间更渗一份霜月的清华,旁人看去,许会觉得过于冷寂,但她们却是觉得温馨静谧。

许久后,安豫王妃才轻轻开口:“泠儿,过几日你便要出嫁了。”语气中有不舍,有感概,还有着一丝欣慰与期盼。

倾泠侧首看一眼母亲,唇微微一动,却终只是转回首轻轻“嗯”了一声。

“泠儿不欢喜?”安豫王妃偏头看着女儿。

倾泠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顿了片刻,再道:“这婚事女儿本以为会延后的,哪知……”说着又是一顿,然后侧回首看着母亲,“眼见婚期越来越近,可女儿确实不知道该有什么样感觉,心里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不欢喜,好像是……好像是因为知道是该做的要做的,于是便完成它。”

安豫王妃闻言微微叹息一声,怜爱的看着女儿,“这不怪你,你从没见过秋意亭,自然此刻也就难生出欢喜之情来。”

倾泠闻言心中一动,不由得思及幼时那一面,不知那算不算。

“泠儿,女人一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嫁得如意郎君。”安豫王妃又道,“秋意亭娘虽没有见过,但威远侯已见过了,确实是堂堂伟男子,那样的人教养出的儿子定然不差。况且秋意亭自小便名声在外,文武双全乃是难得的人才,又是他……又是陛下亲自为你选定的,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人。”

倾泠默默看着母亲,月辉如一层银纱披泻在她身上,美得仿似月中的女神。“娘,你当年成亲时是何感觉?”

安豫王妃一怔,月光融入眸中,恍如一潭秋湖,如梦似的目光越过层层菊英,落得远远的。良久后,她才轻轻道:“当年,娘很热切的盼着婚期,只想快一点嫁给他,只想快一点成为他的妻子。”

倾泠闻言不由惊诧不已。父王与母亲十多年来势如冰火,彼此相憎不见,却想不到当年母亲竟有过这样的心境。那母亲当年必是十分欢喜父王?

看着女儿眼中的惊讶与疑问,安豫王妃却只是轻轻摇首,未再言语。目光又移向远处,虽面色平静,但眉梢眼角处却流溢出浓浓的苦涩与悲凄,一旁窥得的倾泠立时心头一酸,许许多多的疑问顿时喷涌而上,恨不得当场就问,只是……

仿佛感觉到了女儿的目光,安豫王妃搁在桌上的手抬起紧握成拳抵在眉心,闭目,似在压抑满怀的心绪。半晌后,她才哑声道:“泠儿,娘知道这些年来你有满肚子话想要问娘,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受了很多委屈,娘也是知道终是……终是害了你,可是……可是……”声音哽咽,竟是难以成语。

“娘,你怎么啦?”倾泠见母亲如此不由有些慌神,这么多年,除当年第一次被鞭打至重伤时见过母亲伤心落泪外,再无看她如此难过过,可是对着如此伤感的母亲,她却不知要如何安抚,犹疑了半晌,依照着小时的样子,伸手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道:“娘,女儿并没觉得委屈,娘又怎会害女儿呢。其实女儿常想,比起书上说起的那些衣不蔽体餐不饱腹的人来说,女儿锦衣玉食有父有母该是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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