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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微凉(39)

我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见到桑柯的。

我不知道关于那次见面,桑柯是否还记得。我却一直像个固执的孩子一样对此念念不忘。我记得他清澈的眼睛,橄榄形,极漂亮。眼睛中有一种漂泊感,还有一种沧桑感。他穿着白色的暗纹衬衫,外套驼色与咖啡色混色的羊绒背心,斯斯文文的,站在我们学校门口。

他一直都说,林凉,你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调很坚决,就好似我是假冒伪劣产品一般。

第41节:星期一,天晴,我离开你(2)

我抿着嘴笑,眉眼弯弯,睫毛在我眼下投下隐隐的影子。一直的一直,我都没有告诉桑柯,恰好相反,桑柯,你完全是我想象中想要的模样。

没见面前,桑柯已在电脑上对我的样子进行了揣测。他说,林凉,你的人如你的名字一样,带一种薄凉感。你披着卷发,波浪一样;你的手很漂亮,指尖涂满艳丽的颜色。他还说,林凉,你的皮肤不会太好,因为,你整天对着电脑码字。

彼时,他是一家杂志的编辑,而我恰恰给他写文,写那种很暧昧很颓废的文字。所以,当我在聊天时告诉他,我只有十九岁,刚刚读大三时,他吃惊了很久。

其实,桑柯,这没有什么可以奇怪,我借此为生。

桑柯说要见我那天,阳光满地,风中,微带一丝凛冽。

我说,改天吧。

可桑柯很固执,他说,不,就现在!

一个半小时后,他穿越了整个城市,从最北端来到最南端。当在学校门口,见到我时,他固执认为,我是林凉的舍友,女孩子们串通一气,和他开玩笑。

我就站在阳光下,抿着嘴,看着他橄榄型的眼睛,看着他微红的鼻头,笑。

桑柯,有谁告诉你,林凉不能有干净的指甲,淡粉色,透明而温暖?又有谁告诉你,林凉不能是直直的碎发,阳光下,健康而油亮?

当然,上面的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我不可能念诗一般念给桑柯听,他会以为我烧晕脑袋了的。

那次见面,桑柯请我喝了一杯热可可。然后,一切如同以往,我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最南端,他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最北端。

遥遥相望。

偶尔,QQ上聊天,桑柯也不像以前那样,胡扯海侃,而开始给我讲一些很阳光很正面的事情:某小区一拾荒老太太掉进下水道,被社区里素不相识的人救到医院里;或是某某医院医生亲自给病人掏钱治病。然后,他就说,林凉,你看,生活多么美好!那时,我感觉桑柯就像一面鲜艳的党旗,而我是党旗覆盖下茁壮成长的花朵。

桑柯说,林凉,你那么小,别再写那样没心没肺的文字,会烫伤人,疼。

疼,这个字,桑柯是第二个如是跟我说的人。第一个跟我说这个字的人是夏小梳。

至今,我都忘不掉她说"疼"时的表情,眉心微皱,眼里是大片大片云一样湿的雾气。她吞着眼泪,对我说,疼。

但是,桑柯,你却是第一个对我说"你那么小"的人。我当它是一种怜爱好不好?就像我对夏小梳,那么那么怜爱。

2林凉,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夏小梳那种样子

六月,已经入夏。

桑柯突然对我说,林凉,我怕要辞职了。然后絮絮说,林凉,跟你说个事,你别跟别人说啊。我们杂志社效益不甚好,很多时候稿费发不齐。所以,你以后,发不掉的稿子再给我吧!

他的话让在电脑前打盹的我突然清醒,我说,桑柯,先将我的稿费发足,你再离开杂志社啊。

桑柯笑,说,林凉,你真是小人!辜负我的好心!你真只是十九岁么?

我笑,谁规定十九岁的人不能爱财如命呢?

桑柯说,林凉,你放心。如果他们一直拖欠,我就将电脑搬出去卖了给你们发!不信他们不给发!

当然,这可能是桑柯的无心笑谈,但是,正因为这句话,我对他有了极大的依赖感。有些感情的萌生,很难说清楚。

桑柯辞职前一天,突然来我们学校。那时,我正和夏小梳在看苏渐在云南旅游时拍的相片。

桑柯高瘦的身体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漫过苏渐的相片,映在我脸上。

你男朋友啊?桑柯开口时,吓了我一大跳。我几乎跳起来,苏渐的相片抖落一地,小风一吹,一张一张在校园里飘啊飘。

夏小梳慌忙追着相片跑,我和桑柯傻站在一起,看着夏小梳在风中奔跑。琥珀色的卷发散在风中,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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