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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玉剑如虹(5)

这个世界,被救济的穷人,永远没有寻欢的贱人多。

段青衣就是在寻欢的贱人,而我是眼睁睁看着贱人寻欢的人,所以我是贱人er,或者贱人est。

一颗话梅入口,七分浓酸,三分清甜。我倒挂在雕梁上,撇起嘴角,冲段青衣吐吐舌头,说,好酸啊。

段青衣本来喜笑颜开的眉心顿时皱起。此时,他正与杏花楼的头牌关若兮讨论一段唱词,说是“花红柳绿人影软,谁人负呢喃?”

这段词与他们不正常的调笑恰好同那颗话梅一起,一种入耳,一种入喉,我又是那样正常的一个人,所以,不说酸是不够正常的。

段青衣斜身坐起,理了理冠带,冲着关若兮笑,朗月一般的眼眸闪过丝丝温柔的光,他说,小孩子的话,别认真。边说边从桌上捡起一颗话梅核掷向横梁上的我,看似手力很小,但我知道,如果被砸中,我很可能变成七仙女之流,从此在天堂上飘啊飘。所以我不得不翻身跳下,结果,由于重心不稳,我跟一只大蛤蟆似的摔在段青衣跟关若兮面前。

我爬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段青衣,你这猫娘养的耗子,果真是戏子无情!

段青衣拿起若兮的手,轻轻握住,柔声软语的,好若兮,好妹妹,为证明我是个有情的戏子,我这就让小仙给你买桂花糕吃啊。说完就翘起兰花指将我拎出了美人的香闺。

他说,仙大小姐,我没让你跟我来江南,我要你留在角浦,你不听。既然来了,就别净给我添麻烦!你记住你的本分,你是一个贼,晚上要出没,白天就睡你的大头觉好了,别总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我靠,你晚上也晃,白天也晃,你到底累不累啊?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俩熊猫眼,贼的职业仪容全让你给丢尽了!

我冲段青衣狡黠一笑,我说段青衣,你个猫娘养的,我熊猫了我也是最好看的女贼,你不熊猫你也是最难看的男……

段青衣立马捂住我的嘴巴,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温暖而清亮,让我想起儿时角浦的月光,想起茅糙屋前那个凝眉舞剑的少年和他胸前胭脂石的那一点艳红,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茫茫糙地,和天空中那轮丰盈的月亮。仿佛他所有的心事和隐忍只有这峰回路转的剑光才能斩除。很多年后,这份闪烁在眸的痛楚凝敛成此刻的淡然。

段青衣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我的脸颊上,我们在杏花楼里僵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此中温度,在我脸上微微的染开一层芙蓉红。段青衣松开手,说,小仙,咱们不能因为拌嘴而坏了大事啊。咱俩不是还要赚好多好多银子么?等咱俩有了钱,咱就在角浦建满山遍野的茅糙屋住!

他的宏伟目标感动了我,我一想,要是有这满山的茅糙屋住,我也能混得早退休,以后就专职在家做待业青年。晚上靠在段青衣这猫娘养的身上数星星,白天就挂在竹子上装短尾熊猫数我们的茅糙屋。

正当我眼前充满了无数的茅糙屋,杏花楼的大厅里响起一阵邀宠般的喧闹,便听到老鸨春妈妈蜜炒糖栗子一般的声音,道是:哎呀,我的寒少爷,您瞧瞧您这多日不来,可想苦了我们家若兮丫头了。这脂粉不施的,整个人都给这泪珠子泡憔悴了。可心疼死个人了。春妈妈的声音很大,像是提醒关若兮,让她赶紧将段青衣这个祸害收藏起来,不要耽误了做贵人的生意。

段青衣慌忙拉着我跑进若兮房里,说,贵人来了,小生暂避一下。说完就拉着我钻进关若兮的红木雕花衣橱里。关若兮倒也从容,并不惊慌,顺手扯了一把脑袋上的头发,揉成蓬松状,做出一副憔悴的惹人怜爱的模样。我心想,什么叫“整个人都给眼泪珠子泡憔悴了”?被段青衣的甜言蜜语泡开花儿了我还信。唉,这春妈妈幸亏没去茶肆说书,要是她去说那儿书,保准弥天的假话也说得跟煞有其事一般,末了,那盲眼老头也只好下岗待业,然后靠“救济堂”的白菜包子勉强度日了。

那个所谓的寒少爷进门后,只见关若兮腰肢扭得跟水鳗鱼一样,巧笑盈盈,粉泪点点,迎了上前去,凄切婉转道是,寒少爷,你可想死奴家了。这多日来的冷落,莫不是奴家哪里伺候不周了么?

寒少爷貌似很受用的接受了关若兮的问候语,道是最近出了一趟远门,所以,就辜负了佳人这么久。

关若兮转悲为笑,吩咐下人备上等好茶与点心。我透过衣橱的fèng隙隔着幔纱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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