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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16)

最不可追忆的,就是往事。

它缓缓地走过,轻轻地走远,淡出时光的轴线;可念及时,却又呼啸着扑面而来,逼得人不能喘息。

钱伯也不再多问,只是笑吟吟地念叨了句,好啊好啊,少年夫妻老来伴。

我听得懵懵的,眼前这老人,一时间,真不知是敌是友。

我一面喝水一面偷瞧他,心里也默默念着“少年?夫妻?老来伴?”,突然一激灵,不对,我少年时……同他根本就没、没、没做夫妻啊!

钱伯问,怎么了?

我一脱口,说,我们没、没……做夫妻!说完,又觉得失言,觉得失言后,便觉得心虚,尴尬地小声补了三个字,少年时。

我挺怕钱伯想多了的,关于我和天佑相识的十六岁。

那段再也追不回的纯白少年时光,大约会是我此生再也不会经历的绚烂与生动,我不希望它在别人的心中被演绎成一个拜金少女如何心机深沉攀高枝的故事。

却不知为何,此刻,钱伯口中的“夫妻”二字,竟让我突然失神。

曾经年少,觉得世界上形容男女之情最俗气的词汇莫过于“夫妻”两字。

这两字一出,满是油腻腻的烟火气息,全不如“情啊、爱啊、恨啊、怨啊、在一起啊、一辈子啊”这些词汇,绝世凄美。

可此刻,这两字却让我莫名感慨,只觉得,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它是平凡的,质朴的,却又是无比安稳的。

亚龙湾那一夜,海浪舒卷过沙滩,我曾安静地偎依在他的臂弯。

后来,漫长的一个人的时光里,我常常会想,如果,一夜就是一生,那么,千岛湖,亚龙湾,哪一个夜晚是我此生最想留下来,永远都不醒的呢?

钱伯离开前告诉我,天佑已经转出了重症监护室,现在在普通的特护病房,我当下还吃了一惊,只是没做多想。

他说,你多去陪陪他,希望他早日醒来。

我低头,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我却可以安然无恙。

钱伯说,听说小姐的背伤得也很厉害……您身体弱,也就别多想伤心事。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到海面上,和摔到水泥地上是没太大区别的。大少爷颅内出血,医生说,是否能醒就看……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说,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

我猛然抬头,说,转院会不会希望更大一些?

钱伯看着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缓缓地说,我这次来,也带来了两位这方面的专家。

然后,他轻轻笑笑,很和蔼的表情,似乎是很想结束这方面的谈话,说,姜小姐,您多休息吧,不必挂劳。

刘护士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不过想起钱伯说的医生、护士一切照旧也就了然了,心里竟觉得他对自己周到尽心。

刘护士给我检查了一下,又测量了血压,详细记录了一下,然后嘱咐我饮食尽量清淡,有助于恢复,就走了。

走的时候,她偷眼看了一下钱伯,然后冲我撇嘴,轻声说,好凶啊。

我没听清,瞪大眼,啊?

刘护士没再敢细看我,一溜烟走了。

钱伯目送她走后,转身对我说,姜小姐,您这里没事,我就先离开了。您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们给您送粥过来。

我茫然地点点头。

他微微点头,以示道别,然后,踱着步子离开了。

钱伯前脚离开,刘护士后脚蹦进来,说,唔,那老头昨晚一个大耳光差点把钱助理给抽死,骂他骂得好凶哦。

啊?我看着刘护士。

刘护士耸耸肩,说,可惜啊我听不懂广东话,港剧直播版啊。然后她抱着手,一脸卡通少女幻想时的表情。

我直接无言。

刘护士一走,钱助理就给我带来了熬制的小米粥,放到简餐桌上,说,医生嘱咐了庆姐,这三五天都清淡为宜,否则容易补伤,等过了这几日,再给您进补。

我偷偷看看他的脸,似乎真有些浮肿,我忙低头装作没看到,说,我也没胃口,这样就很好。

我看着眼前的热粥,默默地吃了几口,心有所惑,食之无味。

钱助理似乎有些紧张,他看着我,忍了又忍,才缓缓开口,问,我父亲……他没怎样吧?

我摇摇头,说,他人很好。

其实,我比钱助理还疑惑,这和程天恩说的“钱伯是只老狐狸”完全不搭啊,只是,我不知道去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