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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青岛,寻找我的北[双城记之二](17)

作者: 乐小米/纪伟娜 阅读记录

我一听,心里有些暖,觉得她像个老小孩;也有些凉,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城池已经瓦解,她只是以为自己用心来对这个家、孩子、男人,他们也都会有她一样感恩知足的心。只是,这种观念未免太淳朴了也。

当我决定搬出去住的时候,我爸突然惊觉起什么来。他说,小脱,你不能这样不听话。

我冲他笑,我说,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战场,你干吗非要也让我跟进去啊?笑这笑着,我就哭了。我冲他说,我跟我妈商量了,我不上学了,我给我自己毕业了。以前你老说,理科怎么怎么好,生物技术怎么怎么有前景,看在你对乐乐好的份上我听你的,可是,你现在连幸福都不肯给我了,我还要听你什么?我不喜欢理科,不喜欢生物,我讨厌实验,讨厌那些冷冰冰的实验器具,我讨厌那些化学药品的味道,我讨厌看到小动物在我的解剖刀下流血死掉,我讨厌了七八年自己的生活,可是爸爸,我以前喜欢你,可现在我也讨厌你了。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的眼睛立刻红了,他很艰难的说,小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我不理他,我觉得自己以前的确挺矫情,老想自己一副恬淡的模样,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个我行我素的女孩子,没那么可爱。

正当我推门要走的时候,丁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来了,她说,叶小脱,然后就开始抱着我哭。我想肯定是他家里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吧,想想自己以前真够自私,老是去逃避一些让自己心痛和不原面对的事情。我觉得自己老对不起丁丁了。

她说,武拉拉……

我说武拉拉回来了?回来了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说,武拉拉回不来了?

怎么?被西藏小姑娘泡走了。

死了。

我把行礼一扔,哐,落在地上,我说,开什么玩笑啊你?别这样好不好,老拿别人寻开心。

丁丁哭得更厉害了,我的脖子都快被她勒断了,我想敢情跟唐梅一起久了,对动物的脖子老那么感兴趣。她说,真死了啊。

我说,你讨厌,讨厌,老骗我,老爱骗我,说着说着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想那天跟丁丁说起他时,还说过,他这样没良心的人,就甭回来了。现在,他真不回来了。

我想前天,我翻出一件没洗的衣服,里面还装着我从出租车司机那里打劫武拉拉的人民币。我还想过他,想他什么时候能从西藏回来。现在丁丁突然告诉我,他,死了。

第七章

我和丁丁、安泽去武拉拉家里,进了门,只喊了声叔叔好,阿姨好,就愣在那里坐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以前觉得语言的力量真伟大啊,什么幽默啊,名人名言啊,什么舌吐莲花啊,现在觉得真苍白真没用。譬如我引用一句,来安慰他妈,我说「阿姨,你看他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他妈肯定得哭昏过去。面对生死的时候,原来一切,不过这样。

最后,我们走了。回头的时候,武拉拉的妈妈把头靠在他爸爸的肩上,一抖一抖的哭。跟秋天里的叶子似的。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丁丁说,小脱,你说人这么折腾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我觉得她的话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没回答。

她说,我觉得,折腾啊闹腾啊,不过就是想找这么一个人,可以在大事横下来的时候,靠在他肩膀上哭;没人的时候就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就跟武拉拉他爸和他妈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两个人疼也是疼在一起的。

她慢慢的说,慢慢的流泪,最后她抱着安泽大哭,她说,他们离婚了,真的离婚了。

我也想大哭,突然伸开双手,却不知道拥抱何处。我说,丁丁,别这样啊,我抱着谁哭啊,说着说着就拉开安泽,和丁丁抱在一起哭,昏天黑地的。

安泽站在我们旁边,忧伤蔓延在城市的街道上,雕刻着这样那样的梦想、幸福,还有爱情。

我想武拉拉,想他在十楼上喊,叶小脱,你不答应我就横下去。我想他说他要用一辈子来探险。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每一种热爱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回家前,丁丁的一句话,击打在我的鼓膜上,她说,真可笑,他们离婚了,我觉得就跟玩游戏时GAMEOVER,一切重来了,只是多出了一个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啊,你说多可笑啊,本来他们的爱情作废了,我的位置也作废了,幸福也作废了,什么都作废了,你说,我这个附生产物干吗还没作废啊?我怎么就没作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