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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阁老夫人(34)

作者: 漪知 阅读记录

  眼前正值春夏之交,天气转暖,多是万里无云的好日头,懒洋洋的光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因而京城里的夫人都喜欢在这个时候举行宴会,又有心思结亲的姑娘家随这家里的长辈来的。

  若是相中了眼,便可让人来做媒,促成两姓之好。

  沈芳宁倒也不急,她窝在湘月居里美其名曰绣着嫁妆。每日只听丫鬟们在一旁说嘴,最令人意外的莫过于沈蓉锦连着陪沈老夫人去了两三日,便生了病,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哪里像是生病的模样,听厨房里的婆子说,四姑娘每每中午还是那重油辛辣的菜,这是病人的饮食吗?”

  珍珠在一旁扯着布头,她和琥珀半了两个小杌子坐在庑廊下,藤编的笸萝里盛着碎布和针线。她绞着白线在嘴角一撕,利索地穿过针,缝了起来。

  沈芳宁倚着窗头,一张秀丽的脸,在乌黑的窗棂下白净而细腻。鼻腻鹅脂,柳眉杏腮。她潋滟的眸子含蓄而内敛,就像东风吹皱的春水。

  她从荷包里又翻出那张白纸条,一张不大的纸被□□得皱巴巴的,上面只有几个字——三爷之死。

  她也想将这个当做徐晏青使得诈,是假的,不可信的。可冥冥之中,她的想法又这般与之契合。让她看到的第一眼,就一下想起来这件事。

  沈芳宁眸光一闪,她似乎抓住了什么苗头。

  她直起身,欹着窗边向庑廊底下的两个姑娘招手。玲珑是个机灵的,她三下五除二地将碎布缠成一团,收在笸萝里。抻了抻衣角,说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一大早我怎么就只看见了你们两个人,玳瑁和秋妈妈呢?”

  她半打着呵欠,疏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手掌心垫着下颔,清透的眼睛四处瞟觑着。

  琥珀听了,她猛地一拍额头,说道:“秋妈妈这两日生了风寒,怕给姑娘招惹了病痛,昨儿让医药婆子煎了两幅药,故而在屋里歇息呢。这事儿原先是玳瑁告诉奴婢的,她说要来给姑娘说,奴婢还以为姑娘知道了呢。”

  沈芳宁闻言,黛眉低垂。

  玲珑一听立马接了话茬,她和玳瑁都是二等丫鬟,早就看不惯她半个姑娘的架子了。于是小嘴一撇,喋喋不休说:“玳瑁?不是奴婢污蔑她,十有八九都在她老子娘那里呢。她老子娘如今托了老夫人的恩泽,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能在绣房里干什么活?”那眉毛似乎也带着情绪,一上一下,一皱一舒,格外的灵动。

  “嗳,也就是姑娘您脾性好,换作先前几个姑娘,玳瑁这磨时间的本事早被撵到烧柴火的厨房里去了。”

  丫鬟也分了三六九等,最风光得莫过于夫人姑娘跟前的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最末流的只有那又苦又累的水生的活。

  玲珑说完免不得夸耀沈芳宁几句,她恰到好处的夸耀并不显得她油嘴滑舌,反而更加真诚起来。

  “左右闲着没事,我去瞧瞧秋妈妈。”

  沈芳宁收回腿,她打开案上的灯罩子,纸条碰到烛火,在纸篓子里顷刻间消失为灰烬。她揉了揉微酸的腿,趿着绣鞋往门外走去。

  槅扇敞开,昏暗的大屋里透过明亮的光。她乍一看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手掌掩在眼睛前。琥珀和玲珑很快步了上来,沈芳宁让玲珑去找玳瑁。她们则绕过庑廊,去秋妈妈的屋子里。

  秋妈妈从茶房过来只收拾了些轻便的东西和贴身的细软。因此这屋子一打开看起来还是跟没人住的地方一样。四周的墙都空荡荡的,一眼可以望到墙上细碎的裂纹。

  她站在门槛边,朝里探了探头。只看见秋妈妈窝在炕上,手里打着络子。

  秋妈妈的脸比平日蜡黄三分,薄而长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素面朝天的,一把头发都只打了一个丁香色的宝结,攒成了小攥,木案上放着笸萝,里面有彩色的丝线。

  秋妈妈见沈芳宁进来,连忙掀起被子,欲走了过来。沈芳宁见了连忙阻止,她笑了笑道:“我来瞧瞧你。”

  说罢让琥珀送上来一包黄纸包着的黄芪,“黄芪补气益阴,平日里泡着水喝也是好的。”

  秋妈妈连忙道谢,她眼皮子压了下来,瞅着这包黄芪,心里很是不安。

  连络子的丝线也在手上搅得七零八落。

  她是沈家的家生子,打她爷爷辈就在沈家做事。在沈家走过了四十多个年头了,也没见哪家夫人姑娘来看望生病的婆子丫鬟的情况。若是有,那也是身边十多年的老人——可她和三姑娘才一旬不到,平日里也多是帮三姑娘做些杂事,收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