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丧一天(111)

　　而这个时候，曾凯琳的这种模式已经消失了。

　　尽管她本人还暴露在山河等人面前，可她已经完全没有做任何的伪装，任何的修饰，她就是她，曾凯琳就是伪丧曾凯琳，她平时私底下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有多丧，现在展现出来就有多丧。

　　不要小看这种状态的变化。

　　它可以让一个人不通过整容，也判若两人。

　　丁建宇见到表姐此刻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心疼，他早就感觉表姐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开心，或者说，也不是不开心，而是她内心对人的很多情绪已经毫无任何感觉，就是一种很淡漠，很冷漠，好像一切都已经无所谓，都没意思的那种状态。

　　只不过，平时在大家面前，她伪装得特别好，如果真是那样，她平时该有多累？现在这副样子虽然很丧，但就是她内心真实的样子，她会觉得解脱，会觉得轻松？

　　表姐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唐小姐，当年你们对我表姐都做了什么？”丁建宇发出质问，唐敏雯双手捂住头，使劲在晃：“……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抛下了她，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她现在……都是我们的错……”

　　在场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只有山河。

　　他后知后觉。

　　山河当然知道伪丧的存在，他也曾遇到过伪丧，那还是七、八年前，与家中长辈在一次行动中，当时伪丧处于变异期，是被他抓住的，但他能明显感应到对方不是真丧尸，下手的时候犹豫了，长辈告诉他，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当着他的面，长辈把那名伪丧完全灭绝了。

　　可在山河心里，始终觉得是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他是有惊讶曾凯琳在遇到丧尸时所表现出来的无畏与勇敢，以及与她相处那五天，感觉到她心里有秘密，可再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伪丧！

　　从数量上来说，伪丧是很少的，而且他们平时的日常状态，完全不会被猎丧者发现，至于伪丧的补偿机制，猎丧者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会认为如此积极乐观八面玲珑的人，不会与“丧”扯上任何关系，只有在伪丧发作时，他们才能迅速识别。

　　刚才看到的曾凯琳手臂上的咬痕，应该也是被丧尸咬了，难怪她不会变成完全丧尸，伪丧是不怕丧尸咬的，这点山河清楚，但他那会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不对，他不是不能想到这层。

　　以他作为猎丧者对于丧尸气息捕捉的敏锐，绝不可能迟钝到这种地步，之所以直到这一刻才发觉曾凯琳是伪丧，也是因为在没对她起疑之前，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某种情感。

　　这种情感山河说不清楚，或许是过去没有与异性那么默契连续长时间待在一起的经历，与曾凯琳合作外出考察那几天，他对她是有好感的，因为这层好感，让他潜意识里就不想往不好的方面去分析她。

　　之前有过好几次，他感觉脑海中捕捉到了什么线索。

　　那些线索其实就是在告诉他，曾凯琳是伪丧，他潜意识里不愿正视，硬生生又把那条线索给抹掉了，人都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些不希望发生的事实。

　　如果能早一点察觉到——

　　如果能早点察觉到，他会怎么做？

　　他是猎丧者，她是伪丧。

　　答案不言而喻。

　　山河一只手不由得握紧了一些，看向曾凯琳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犹豫，这个细节，曾凯琳现在是看不到的，她的精力目前也不在这上面，她还有想要去做的事情。

　　趁变成完全丧尸之前，不想留下遗憾。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还能发声，便努力地说话，发出来的声音在这处空旷空间，是那么响亮，足以让唐敏雯等人听到。

　　“……现在你们遇到的情形，就是当年我遇到的，我最怕的，不是被丧尸包围，不是被它们咬的那刻，而是被自认为关系最好的伙伴抛弃之时。”

　　“我没有变成丧尸，但我变成了伪丧，那是另外一种怪物。”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有悔恨，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行为，我们以后也再无可能成为朋友，只是，如果你们能活着出去，请不要告诉我家人我变成了怪物的事。”

　　曾凯琳的喉咙要发声很难，连续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更难，但她拼尽全力调动自己所有的力量，让这一段或许是留给眼前人最后的话，说得清晰，连贯，完整。

　　说完，她又看向了丁建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