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丧一天(49)

　　最后，山河找到了一处废弃工厂。

　　那座工厂远远看过去，不太像是一座建筑，更像是一个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怪物，外面墙壁已经变得很黄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被一些化学物质侵染引起的色变，随着两人走近，曾凯琳可以看到工厂外墙上一个个正方形的大窗洞，窗洞里都结满了蜘蛛网，网上除了蜘蛛，还有些不知名飞蛾的尸体，一片死寂。

　　里面完全没有光源。

　　两人之所以能看清内部情形，都是现在白天外面太阳从窗洞里照进来，但总归有一些遮挡物，或是大型机器，或是巨大的柱子，它们把阳光挡住了，被挡地方的视线就很不好，不是完全看不见，是昏昏暗暗，阴阴沉沉，阴森得很。

　　山河进入工厂内部四处搜寻，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模样像警方对犯罪现场进行最严密的调查，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线索。

　　“山河先生，这里是有什么？我看你一直在找，如果你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没什么，你跟着我就好了。”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当做外人，曾凯琳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适，直接道：“今天我们是来考察广告牌安置位置的，现在却来到一个废旧工厂，做着与今天的工作毫不相关的事情，作为您的合作伙伴，您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最基本的解释？”

　　见曾凯琳上纲上线了，山河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回答：“这些地方可以进行改造，改成危难特殊时期的避难所。”这已经跟他与比斯曼签约的合同内容无关了。

　　曾凯琳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山河先生的私事，确定要我继续参与？”

　　山河很肯定：“跟着我一起吧，不要离我太远，放心，没事的。”他说得很认真，好像环境不是很安全，离他近点会保险一点。

　　当一个人就是不愿意透露真实意图的时候——

　　怎么旁敲侧击都显得很蠢。

　　曾凯琳没说话了，只是跟着山河，这座工厂确实也古怪，虽然已经废弃，里面一些很角落的地方，会隐隐传出来不明显的声响，是那种齿轮不是很吻合的情况下连续转动的器械声，地面上也隐隐约约有一些脚印，由于平面光滑，看得不是特别的清楚。

　　山河时不时蹲下来，拿出手电筒仔细地照射，曾凯琳看到他还用手机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了一些照片，随后不知道发给了谁。

　　他很认真在做事，但曾凯琳你能感觉到，他也时不时会关注一下她，兑现他刚才“不要离我太远，没事的”的某种承诺。

　　在这种阴暗的环境里，她倒是没有不适，很讽刺，非但不会觉得不舒适，甚至还觉得很舒服，阴暗是伪丧最喜欢待的地方，偶尔，从旁边窜过来几只老鼠或爬过一些蟑螂，她也一点不会受到惊吓。

　　只是山河在搜寻某些线索的时候，她有些恍惚地打量周围。

　　周围机器有很多不同角度截面的光滑平面，这些平面接收了光照，反射出很耀眼的光，在曾凯琳看来，像是暗处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眼神的眼睛。

　　工厂有两层，上到第二层是没有楼梯的。

　　在这个偌大空间的尽头，有一部升降机。

　　那是一部很旧的铁栏机了，锈迹斑斑，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红色的光，旁边的地上还有些水渍，颜色很深，咋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堆堆血渍。

　　两人走了过去，山河先一步走进升降梯，查看机子稳不稳，发现它是还可以运作的，按下了某个按钮之后，具有升降提示的灯闪了起来，不过不是一直亮，闪烁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反正踩在上面是平稳的，然后他才示意曾凯琳也进来。

　　曾凯琳犹豫了一下。

　　小学发生了那次意外之后，她对相关的事物有了一种特定的印象，电梯对她来说是没问题的，可以正常乘坐，但这种非封闭式的升降梯，是非常大的一个阴影投射物，她内心很排斥走上去，是在山河面前，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迫自己跟着他一起行动，四、五秒之后，她也把脚踩了上去，不曾想——

　　随之而来一阵很响亮的警报声。

　　曾凯琳愣住，刹那间，回忆就到了被丧尸咬的那晚。

　　她体内的丧气又被引诱了出来。

　　原本工厂里被废弃的仪器都是静止的，不动的，在她产生的幻觉里，它们又开始运作起来了，不仅是视觉上的错觉，听觉上，她也能听到机器轰轰隆隆的吼声，这加重了她的压力，周围的柱子成了幻影，不断在旋转，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