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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剑行(441)

作者: 姬诺 阅读记录

但这并不妨碍王泓为他的魄力感叹和佩服。

王国宝倒台后, 世间炎凉如常态, 仿佛奚落挖苦最为真实, 不改往昔才是凤毛麟角, 至少自己做不到,做不到对看不起的人低头。

也许这就是差距。

大丈夫能屈能伸, 时刻寻契机见缝插针, 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谄媚,又在该点到即止的地方不显山露水, 这玉家大公子城府如此之深,想不上位都不行。

反观那位二公子, 便要冲动莽撞一些,一瞧来的是琅琊王氏的官大人,语气便说不上来的阴阳怪调:“王大人也是来以自身之名节担保?”

“此话何意?”

玉闲侧身让出一条路,路直通院内,除去小厮杂役和丫鬟,显然还有几位对玉家而言的“不速之客”。

陈韶先到一步,立在香樟树下,手持书卷,开肩展背,自成一股清傲,但其人年过四旬,并非几人想像中的白面小生,而是个长相清正的男人,蓄着胡须,头发紧束,油亮光鲜至一丝不苟。

像极了学宫里最严厉的先生,爱打人手板的那种。

玄蝉只觉刺耳,这玉振山庄不过是仗着父王曾经的恩宠,竟也敢对朝廷命官如此拿腔作势,登时冲上前去,自曝身份:“怎么,不可以?他不够格,本宫够不够?”

陈韶闻声,先作揖道了一声“鄱阳公主安康”,玉家的人这才恍然公主御驾,又是赔礼,又是狡辩。玉关挤上前,先是嘘寒问暖,而后又张罗吆喝开,敦促下人收拾最好的厢房,这鞍前马后的跑,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尚公主的驸马爷。

玉家主亦亲自迎出。

那长相精明的老头,先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二小子臭骂一顿,待表完态,又对老大颔首以应,似是认可。但凡是姓司马的,他们可不敢怠慢,会稽王有心夺门阀的势,但打根本上算,保的还是宗室的江山和地位,即便孝武皇帝已去,但留下的皇子公主,终归有分量。

玄蝉道明来意,将与时妙曳的关系夸大来谈,玉家人不明真相,当真给唬住,先前当着陈韶的面还假心假意推说朱雀楼的二当家与画中美人相仿,怕是脱不了干系,要留待广陵府尹来查,现下这节骨眼上却改了口,只说是恳请时妙曳留此援手,等捉拿凶手后,还一身清正公道。

先前王谧没拦住玄蝉,而今却不能放任她肆意说话,这些个人精,只怕会把这不谙世事的丫头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王谧问道:“依玉家主和大公子看,凶手为谁?”

玉闲顶着一副臭脸,张口就说:“当然是梅……”时妙曳有鄱阳公主护着,他自还敬让几分,但陈韶早卸任博士之位,再无要职,且在颍川陈氏里又不是个一呼百应,十分打紧的人物,想到其子玉廉与那姓梅书生的过节,恨得是牙痒痒。

但玉家主却轻声咳嗽,赶在他道出姓名之前,拦了一嘴,沉声道:“老夫倒是觉得陈博士方才的话甚是在理,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再是口角斗嘴,也不至于杀人剥皮,仔细想来,兴许是江都那家伙再复出江湖。”

“他说的谁?”双鲤用手肘子撞了撞公羊月。

晁晨略一沉吟,想起来时陈家家丁所提及的线索,忽然忆起这么一说法,顺口接道:“莫非是江都云窟鬼?”

听他开口,山庄众人皆侧目看去,但却为那白幕离所遮,不见形容。

有崔叹凤在前顶着,玉家主只当是洞庭哪位新进的妙手神医,人食五谷,难免病痛,倒是相待和善,为其年龄不大却熟知江湖事而颇为赞许。

公羊月冷笑一声,最看不上的便是这些个伪君子,但凡大怒大悲,也比现下好像死的不是自家孙子一般要来得好,可见为了名利,为了声望,为了面子功夫,连亲人性命都不再重要。

这一声笑过于扎眼,玉振山庄的眼高于顶,看得都是高高在上,能登青云之人,哪会在乎几个江湖闲客,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红衣银剑时,却是悻悻不知所以,只能僵硬点了个头,算作招呼。

“晁哥哥,你快说说,什么云窟鬼?”

“是啊,那云窟鬼是做甚的?为何要害二当家?”

双鲤和玄蝉叽叽喳喳缠着晁晨,晁晨和陈韶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最后和气一笑,后者相让,晁晨这才细细说来。

这传闻也是他当初在江左时,听一老江湖顺嘴道来。

说是在江都西面的一座山上,存留着古战场遗下的乱葬岗,乱葬岗附近山壁上豁出一大洞,因云雾缭绕,始称云窟。云窟生一幽鬼,以乱葬岗死尸为基,修炼邪功,神出鬼没,专截杀行商过客,又时而潜入村镇奸淫幼女,最是恶贯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