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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你的天气(40)

女生感到饿,翻找出最后一袋饼干,发现昨晚和季霄无节制地通短信,已经把手机电池耗光,缓了四天的空虚和紧张翻上心头。

食物的稀缺倒在其次,身边已经没有饮用水,嘴唇干得开裂。

又渴了两天,路段终于通了。

给人一点希望。

可行了不到半公里,车又陷在泥浆里打不着火,听说前方路段又因交通事故再度拥堵。

大部分乘客都响应司机号召下去推车。夕夜饿得全身无力动不了,又怕被人看见指责,只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往座位深处躲,突然发现前面座位底下滚着半瓶矿泉水,捡起来朝四周看看,没有人注意自己,赶紧拧开盖子,用衣袖潦糙地擦擦瓶口,偷喝几大口。

正值此时,隐约听见车外有人在叫“顾夕夜”做贼似的哆嗦了一下,压低头往座位下方缩,接着又听见叫了一声,比刚才更真切。夕夜这才觉得好像确实有人在找自己,抬起头扒在车窗上往外望,没有发现异常,叫喊声也消失了。

看来是又饿又渴产生了幻觉。

自嘲着缩回原位。车外却真真切切地再传来一声喊叫。

夕夜侧过头朝向窗外,看见从侧前方一辆车上下来的人竟是季霄,而对方也看见了她。

还是无法判断是现实还是幻觉。

想起自己已经一周没沾水,刘海都出了油黏在额头上,女生只是条件反射地离开窗边躲在椅背后。

几秒内,男生一路喊着她的名字从车辆前门追过来,直到跑到她跟前,右手搭在前排座椅靠背上喘着气,才显露松口气的神情,眼里含泪似的,朝女生笑一点。

天光的颜色在他身后微妙地变了。

“……夕夜。”

整个人缩在座位里的夕夜愣愣地看着他,发丝在眼前乱起来。

抬手揉一揉眼睛,身影还是如此清晰。

逐渐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幻觉。知道自己应该张口,却没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仿佛预感说的话会像不稳定的水蒸气,瞬间消散在空气里反倒是男生开口打破了僵局:"“打你电话,一直说‘不在服务区’。”

夕夜想到自己此刻在他眼里的邋遢模样,想到刚才偷人家扔掉的半瓶水喝,想到赖着不下去推车的自己,在心里把自己贬低到底,又觉得委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手机……没电了……”

季霄毫不介意她脏兮兮的,一把揽她进怀里,哄小孩似的拍着,眼角余光瞥见自己和夕夜被看热闹的人围观,有点羞赧,但女生的哭声立刻就把这羞赧覆盖,听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男生自己也鼻子发酸,半跪在她座位旁的过道上,把她抱得比之前更紧。

过了十几分钟,哭声才抽抽搭搭慢下来,女生红着眼睛退开一点距离,问:“你怎么来了?”

听见这问句的季霄把视线偏向一旁的车厢地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了。”然后他平视着看住她,“你帮我想一个借口。”

女生迎着他的目光,眼睛大起来,瞳光奕奕像初临世界的新生命。

车外的山全着了魔,模糊了深浅,颠倒了高低,泥石流汹涌地从山脚往山顶走,太阳追着沙石从山脊滚进山涧,那灼热温度把蔓延向天空的江水煮得沸腾。

--你没有得到过,没有对他失望过。

--你没被他伤过心。

--你对他只有美好的印象。

--和他在一起是你未了的心愿,不完成它你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前行。

一直以来,认定最爱的人是贺新凉,有点无厘头、有点花心、热血又阳光的贺新凉,你以为自己对他念念不忘,却不曾发现记忆的每次闪回有他,也少不了季霄。

镜面之上与镜面之下的世界如出一辙互为表里,以至于混淆了分割的界面融为一体。

你辨不清哪一端才是真实的世界。

时至今日才想起分界线是高一时那条短信--

我从来没有对女生说过这样的话,但现在必须要问你:可以和我交往么?

发件人,季霄。收件人本该是颜泽,短信却被错发到夕夜的手机里。

--从那以后,你掉进了一个软绵绵的陷阱。

谁在辩论赛中抢先站起来替发怔的自己圆场?谁在游园祭中叫住倍感孤独的自己?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快乐、不快乐的一切时光,都有他参与其中。不远不近的关系,不浓不淡的感情。静下心仔细思考你才会诧异: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角色?为什么在你的生活里出现频率如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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