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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你的天气(64)

“我和新凉都以为你会跟季霄走,到底是什么让你铁了心放弃他?”

“不要说遵守承诺,连许下承诺都不敢的人,我怎么敢把将来托付给他?”

“有些人只是认真慎重,不轻易许下承诺。”颜泽顿了顿,“季霄就是这类。”

夕夜沉默不语。

“说起来,不是工作为上吗?怎么你后来也没去电视台?”

“唉?”夕夜正伸手从货架上取食物,听见颜泽的话,回过头思绪停滞了两秒,仿佛地震一般,货架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食物纷纷落下,颜泽也跟着忙不迭地去接去捡。等到一切平息,夕夜再问“你刚才说什么”,连颜泽自己也忘了:“唔……没什么。”

[四]

“听颜泽说你在广播电台做主持?”

“嗯。”

“我平时不听广播。”

“哦。”

“你主持的是什么节目?”

“流行音乐。”

“流行音乐我也很少听,一般都听交响乐和歌剧。”

“哦。”

“……听说你是F大毕业的?”

“嗯。”

“学声乐?”

“新闻。”

“哦?有点不像啊。”

“……”

夕夜没去看坐在餐桌对面的男人,倒是被他身后戏台上夸张表演的丑角吸引了注意。搞什么啊?这是相亲吧?怎么会定在这么充满民族气息的嘈杂餐馆?总觉得最近一些违背常理的东西在慢慢往自己的生活里渗透。

其实自己会答应颜泽来相亲这件事本身就太离谱。

相貌太出众,又在娱乐行业工作,被认为是不学无术的花瓶。夕夜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依然难免有些心生忧郁。原本论才情是没什么同龄人能够相较的,俗语说“半壶水才响”,一直低调谦逊着不张扬,可这偏偏是不张扬就无法吸引眼球的时代,于是再好的才情也无人赏识。

“说实话,”夕夜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抱歉一笑,“我都不知道他是来相亲还是来吐槽的了。”

“哎呀你干吗又鸡蛋里挑骨头!人家回复说对你印象特别好唉!又温柔又文静。我帮你说了这么多好话,还把你烧的菜都拍了照发给他看,你好歹体谅一下媒人的辛苦跟人家再见一面嘛,说不定再见一面就找到感觉了呢?”

颜泽原是一番婆婆妈妈的好意,但夕夜总感觉平等的交流变成了推销式的巴结,甚至本来还够不上平等交流。虽然对方夸夸其谈显得很有学识,可引述的史料或评价的文学作品错漏百出,有时连常识都有混淆之处。夕夜耐着性子不去纠正,以免难堪,但实在做不到在错误的基础上违心附和,只能沉默寡言,在对方看来竟成了学识有限搭不上话。彼此无法沟通,夕夜对对方的不屑合情合理,对方却夜郎自大对她不屑更多一点不免又想起曾经。

和季霄同一屋檐下的那段时间,虽然不太谈情说爱,但聊闲天是常有的事。夕夜晚饭后坐在沙发里看《史记会注考证》的《周本纪》。季霄瞥见了,也不用拿文本便说:“‘贵主不笑,人君悬重赏,求启颜之方',关键还在‘人君',褒姒之所以倾国,只因有幽王为之烽火戏诸侯。妹喜之所以倾城,也只因有夏桀为之裂帛。否则都是孤芳自赏枉多情。”

夕夜刚看到提及《格林童话》之处,于是想起:“小时候我看童话中的莴苣姑娘很不解,明明生在平民家、被巫女养大,怎么又称‘长辫子公主',后来才知道,因着有王子,所以有了公主。”

季霄凝神回忆那故事的原貌,笑起来:“我想你也是‘长辫子公主'。”

此去经年,什么都改变。没有了“求启颜之方”的人,贵主不再是贵主,公主也不再是公主,都成了“孤芳自赏枉多情”。

要和这些腹中空空却夸夸其谈、坐井观天又自视甚高的人情投意合,夕夜只觉得委屈了自己,不妥帖。变成剩女也无妨,不过被人闲言碎语嘲讽几句“曲高和寡”,总好过一生一世的委曲求全。

颜泽不会理解这些,但如果卓安还在,她一定能明白。

[五]

也许时间能使人忘记。

也许你心里会永远住着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和他经历的一切被时光碾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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