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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109)

咚咚咚!

正迷糊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

阿黍推开车窗,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先后飞入,竟是送信归来的苍鹰,以及见过一次的领角鸮。

“波——波——波——”

领角鸮浑身湿透,炸开羽毛扑向矮桌,发现盘中空空如也,九十度转头看向桓容,大眼睛一眨不眨,竟似在控诉一般。

桓容拍拍脑袋,一定是自己睡糊涂了!

看它这个样子又实在不忍心,止住要动手赶鸟的阿黍,从柜中翻出剩下的一点肉干,全部倒在盘子里。

“波——”

领角鸮鸣叫一声,叼起一条肉干,迅速吞进肚里。

苍鹰不屑的扫它一眼,想要上前,又被桓容抓住右腿。

“等等。”

桓容抚过鹰背,解开鹰腿上的竹筒,阿黍已撑伞下车,令健仆去取鲜肉。

军中没有羊肉,却有从胡人处缴获的伤马。伤腿的战马无法存活,多数会成为兵卒的口粮。

苍鹰被放开,当即扑向领角鸮。

后者灵巧的闪躲,叼起盘中最后一条肉干,振翅飞出车厢。

桓容展开绢布,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苍鹰转过身,歪了歪头。

桓容取过一条布巾,笑着覆到苍鹰身上,差点引得它炸毛。

“别动。”桓容压住苍鹰的脊背,说来也奇怪,自从抓过鹰腿,他越来越不怕这只鸟,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它有几分可爱。

阿黍取来马肉,桓容笑着投喂。

苍鹰蓬松胸羽,怀疑的看着他,奈何抵挡不住鲜肉的诱惑,就此缴械,任由布巾擦过羽毛,带走冰冷的雨水。

河东郡

绵延数里的鲜卑营地,陡然响起金戈之声。

刺鼻的火油装在罐中,一个接一个砸到帐篷上,凶悍的骑兵在帐篷间穿梭,投掷出小臂长的火把。

火星遇油既燃,顷刻间,营地变成一片火海。

“杀!”

留守的部众拿起武器,无论老人、女子还是孩童,居均张弓搭箭,挥舞着长刀。更有几个凶悍的鲜卑人拉起长绳,不顾自身安危,意图绊倒马腿。

秦璟猛的一拉缰绳,战马一跃而起,寒光闪过,地上仅余断首的尸体。

火光中,秦氏仆兵分成数队,左右冲杀。

遇上羊圈和牛圈,当即砍断绳索,放出圈中的羊奴和女人。

羊奴表情麻木,不知作何反应,女人们借着火光,认出骑兵身上的汉家衣袍,哭着大笑,突然生出力气,猛然扑向最近的鲜卑人。

没有武器,就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可以用的东西。

“啊!”

乞伏炽盘正同仆兵厮杀,忽然感到小腿一阵刺痛,继而有重物扑到背上,左耳被生生咬掉。

“啊!”

惨叫声中,又有两个女人扑了上来,看样子似是姐妹,一人咬住乞伏炽盘的右耳,一人狠狠抓过他的脸颊。

鲜血飞溅,女子猛地仰起头,发被染成红色,泪水流干,眼中带着无尽的恨意,竟将乞伏炽盘的耳朵整个吞了下去!

仆兵见过被胡人囚困的汉家百姓,他的父母也曾被囚在羊圈,对于女子的恨意感同身受。拦住要上前的同袍,挥刀斩断乞伏炽盘的双手,留他躺在地上,一声接一声哀嚎。

暗夜中,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弥漫在营地上空。

胡人的惨叫声和羊群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响彻整个夜空。

“阿弟,这有几个慕容鲜卑。”

秦玓策马走来,几名仆兵跟在身后,押着数个衣着破烂的鲜卑贵族。

“杀了。”秦璟看都不看一眼,没有半分犹豫。

“不打算换钱?”

“用不着。”

和慕容亮的买卖做得差不多,秦璟不打算再和慕容鲜卑有所牵扯。

秦玓咧开嘴角,舔了舔嘴唇,俊美无俦的面容闪过一丝邪气,长枪横扫,几个鲜卑人当场飞出数米,倒在地上,脊骨断裂,只能在痛苦中等死。

乱世之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幕。

面对豺狼,仁义道德只会引来悲痛,唯有举起刀枪,以杀止杀,杀得豺狼胆寒,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是秦氏坞堡生存之道。

秦策如此,其子亦然。

第七十三章 能坑则坑

火光冲天,黑烟滚滚,乞伏鲜卑的营地渐成一片火海。

留在营地中的鲜卑人没有想到,防备住了氐人,却没能防住汉人。

秦氏坞堡的仆兵在烈火中冲杀,一个又一个鲜卑人倒在地上,临死犹不愿相信,繁盛一时的鲜卑部落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乞伏炽盘提议将部众集合到一起,本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能让氐人忌惮,也便于日后迁徙。

可惜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乞伏鲜卑自己聚到河东郡,秦璟未必能一战而下,灭掉留在秦地的乞伏诸部。

乞伏炽盘倒在地上,喉咙破开一个大口,嘴里溢出鲜红的血沫,手脚不停的抽搐,却始终没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满脸血污的汉家女子一口又一口咬在他的身上,带着滔天的恨意,泪水终于滚落脸颊,却是骇人的血色。

“畜生!”

“阿父,阿母,你们在天有灵,看看吧!”

“阿兄,阿弟!”

“报仇了!我为你们报仇了!”

多数女子陷入癫狂,口中语无伦次。

她们遭受了太多的苦难,胸中积累了太多的仇恨,她们需要宣泄,需要向这些祸害自己和家人的鲜卑人复仇!

女子站起身,吐掉嘴里的血肉,四下寻找,搬起一块用来压帐篷的石头,不顾石面被火烤得滚烫,高举过头,狠狠砸在乞伏炽盘的胸口。

另一个女子加入进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不到片刻时间,乞伏炽盘就变成一滩肉泥,压根看不出本来模样。

女子没有停手,任由掌心被烫红,似感觉不到痛楚。

大火中,倒伏的尸体很快被吞噬,接连化为一具具焦炭。

秦璟策马当先,令部曲吹响号角。

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惊住赶来一探究竟的氐人。

“停!”

领队的氐人将官猛的拉住缰绳,高举擎着火把的左臂,隆隆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是汉人的号角!”

“是秦氏坞堡!”

这队氐人骑兵常年驻守并州,没少和秦氏坞堡打交道。根据经验,和坞堡仆兵对战,除非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否则都是败多胜少。

乍见乞伏鲜卑的营地出现火光,氐人察觉不对,特地前来探查。结果一路飞驰,距坞堡几百米,竟听到了汉人军队的号角!

“是秦氏仆兵杀来了?”

氐人惊魂不定,战马打着响鼻,焦躁的跺着蹄子。

弥漫在众人之间的焦灼,以及随风飘来的血腥味,让它们感到极其不安。

动物的直觉胜于人类,尤其关乎到生死存亡。

带队的氐人将领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继续前行。亦或是立即掉头,避开可能遇到的危险。

“幢主,怎么办?”

“容我想想。”

这是想想的时候吗?!

战马愈发不安,大地猛然传来可怕的震动。

“咴律律——”

打头的几匹战马同时扬起前蹄,后腿直立,险些将骑兵甩到地上。

其他人顾不得关心同袍,看到黑暗中出现的朦胧暗影,不由得神经紧绷,本能的抽出佩刀,策马迎战。

来人正是坞堡仆兵。

清扫营地时,有戒备的部曲察觉脚下震动,当即单耳贴地,片刻起身回报,有超过百骑奔驰而来。

“九成是氐人!”

鲜卑营地中的火光过于明显,秦璟料到会引来氐人注意,早对此做好准备。

“阿兄,”秦璟握紧镔铁枪,侧首笑道,“可想再杀一场?”

火光中,玄色身影高踞马背,俊颜似玉,唇角微掀,黝黑双眸泛着冷光,令人脊背生寒。

“一场?”秦玓扛起银枪,笑道,“一场如何够,在并州杀个来回才算过瘾!”

“走!”

兄弟俩同时夹紧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两支利箭疾射而出。

三千名仆兵,留下百余人看守牛羊,余下尽皆策马飞驰,带着满腔杀气,直向氐人飞冲而去。

“嗷呜——”

黑夜中响起野狼的嚎叫。

营地中的血腥味吸引夜出捕猎的猛兽,赤色的火光却令它们不敢靠近,只能在营地外围打转,焦急得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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