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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350)

“有胆就杀了我!”吕光继续狞笑,豁出去一般。

秦璟没出声,俯视吕光片刻,突然收回长枪。

吕光正要大笑,却见秦璟将长枪扎在地上,拉开一柄强弓,锋利的箭尖闪烁寒光。

“二十六年前,你父带兵袭击西河,以弓箭杀我庶母兄弟,父债子偿。”话到这里,秦璟忽然笑了,带着浓烈的杀气,空气似为止冻结。

“你父杀我庶母,五箭,箭箭避开要害,使我庶母流血而死。杀我兄弟,则一箭穿心,更将尸身投入狼群。”

“你且放心,我会留下几名氐兵,将你的尸身送回长安。还会手书一封,告知吕婆楼,今日是你,明日就是吕延、吕宝和吕德世!”

“凡我能上马持枪一日,必断绝氐秦吕婆楼一脉!”

“你……”

吕光目龇皆烈,就要挣扎起身,冲向秦璟。

刚迈出两步,箭矢已迎面飞来,狠狠扎入他的右肩。劲道之大,竟将他带得倒退两步,单手按住伤处,单膝跪在地上。

火光中,秦璟再次张弓。

“还有五箭。”

尾音落下,破风声再起。

袭营的骑兵再次发出吼声,杀性更浓,被围住的氐兵纵然奋力抵抗,依旧一个接一个倒下,。

很快,营地被大片的鲜血染红。

温热的血气随火光升腾,落在地面的鲜红却冻结成冰。自上空俯瞰,似一张血色的大网,缓缓向四面张开,网住倒在其间的所有生命。

地狱般的景象。

长安派出的八千士卒,终未能完成使命。

在距朔风城市十五里处,遇秦璟带兵夜袭,死伤三千余,一千多不见踪影,余下尽数被俘,送往昌黎等地充当苦力。

等盐渎商队再至,这些都是不错的劳力,能换来不少粮食。

至于是送去盐场还是押上海船,全看桓使君是何打算。

盐场守卫之严,不用说也能想象,想跑绝对不可能。至于海船,茫茫大海之上,除了认命,没有第二种选择。

大棒抡过再给甜枣,日子久了,不老实也得老实。

与此同时,桓容已至仇池城下。

看着泥砖搭建的城墙,桓使君莫名有些感叹。

事实上,他压根没想追这么远,谁让杨安太没胆,一路兔子似地飞跑,压根不知晓抵抗,想不追都难。

他也曾想过,对方是否在诱敌深入,张开包围圈,使计引他入瓮。

连续派出斥候,又提审拿下的氐兵,甚至还抓到几个随军的州官,得出的结论就是,这种担心纯属多余。

于是乎,杨安一路跑,桓容一路追,追着追着就追到了仇池城下。

好歹是杨安老巢,自然防守严密。

桓容没有着急攻城,而是接连放飞数只鹁鸽,刺探长安情报。

不想长安的消息没有传来,梁州的杨亮父子先一步派人送来书信。

看过信上的内容,桓容眯起双眼,思量片刻,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仇池城破

桓容想过,此番带兵追到仇池,长安肯定不会坐视。派出援兵或是围魏救赵,让他担忧身后、投鼠忌器,都是不错的办法。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猛竟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杀了他,引梁州生乱,继而挑拨桓氏和建康?

想到这里,桓容不禁摇头。

这压根不像是王猛的作风,难道他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力,才想出如此阴损的法子?

想着想着,桓容不免有些走神。贾秉连续叫了他三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明公?”贾舍人提高声音,“明公!”

桓容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皱眉的贾秉,讪讪的点了点头,道:“秉之有事?”

“今岁天寒,仆夜观天象,恐近日将有雨雪。是拿下仇池还是退回武都,明公可有决断?”

贾秉的话颇有深意,并非仅指天气。

桓容思量片刻,没有马上出声,而是将捏在手里的书信递给贾秉。

“这是?”

“梁州刺使送来的消息。”桓容沉声道,“我领兵在外,长安派人潜入梁州城,意欲说服杨广谋刺于我。”

“什么?!”贾秉神情顿时一变,显然没有料到,长安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他和桓容的观感一样,此事完全不像王猛的作风。然而,看过书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王猛病中无奈,的确用了毒计。

“这不似王景略素日所为。”

王猛投靠氐人,早年的名声和一身才学都做不得假。

以他素日所行,该是堂堂正正,从战场上一决胜负;要么就是趁桓容孤军北上,派兵拿下成县,截断粮道,借机扰乱军心。

在背后下手,甚至是毒杀,实在无法想象。

“时不待人,英雄终归争不过老天。”

桓容突发感慨,不只是为病中的王猛。

贾秉许久没有出声,待桓容神情稍缓,方才开口道:“明公,信上言,吕延口称返回长安,实则在梁州城潜伏,是否该趁机动手,暗中将他拿下?”

“不急。”桓容摇摇头,道,“杨使君送来书信,不可能没有应对。当务之急,先下仇池城,余下等入城再议。”

“明公决定攻城?”

“对。”桓容转身笑道,“礼尚往来。”

长安送他如此大礼,没道理不回送。

至于苻坚王猛会怎么想,是不是更欲杀他而后快,并不在桓容考虑。反正已经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如将刺扎得更深些,让他们日夜难安,行走坐卧都不安稳!

“下令营中,尽速埋锅造饭,士卒轮番休息。另拨出五百人赶造投石器和攻城锤,无需避开城内。”桓容一字一句说道,字里行间都带着冷意,“我就是要让杨安看个清楚明白,不打下仇池城,我绝不撤兵!”

“诺!”

贾秉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桓容回到武车上,召来送信人问了几句话,随即写成一封短信,交他带回梁州城。

“转告杨使君,城内和州治所之事我不插手,但是,吕延必须抓住,无论生死!”

“诺!”

送信人收好书信,带上足够的蒸饼和水,没有多耽搁,迅速上马离开。为免途中生出意外,桓容特地派出两名州兵护送。

马蹄声消失在远处,营地中飘散起蒸饼和肉汤的香味。

士卒排队用膳,领过蒸饼和肉汤,立刻三五一堆凑到一起,顾不得烫,一边吸气一边大口的吃下肚。

不足的再去领上一份,吃饱的将碗筷交给厨夫,稍事休息,立刻分成几队,该巡营的巡营,该伐木的伐木,另有一百多人摆开工具绳索,专门制造投石器和攻城锤。

有武车运送,这样的器具无需做得太过庞大。同样的,为加快时间,手艺难免粗糙,属于用过一次就当柴火的类型。

饶是如此,成排的投石器摆出来,拉动操控杆,吱嘎声响中,木杆猛摇,巨石嗖嗖飞出,照样威力惊人。

城头上,杨安身披铠甲,眺望远处大营。

看到成队的士卒走出营门,砍伐的树木排成长龙,不久从营中推出数辆投石器,每每摇动,都有石块和木桩呼啸而出。

杨安握紧剑柄,越看越是心惊。再观左右,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表情未变,心却不断下沉。

桓容此举不是莽撞,实为炫耀武力。

他不担心泄露攻城利器。

事实上,长安不派援军,杨安又不可能向吐谷浑求援,仇池已沦为孤城。晋兵一日不撤,杨安的危机就增加一分。

桓容怒于王猛毒计,决意拿下仇池作为“回礼”。

杨安头顶的丧钟已然敲响,仇池城必要易主。是早是晚,仅在攻城的时间,以及桓容是否打算留下俘虏。

临近傍晚,天空飘下一阵雨雪。

冷风自北吹来,巡营的士卒加上一层厚袄,依旧冰冷彻骨。

今年格外的冷,无论城内城外,不少士卒都生了冻疮,严重的甚至开始溃烂。

桓容出征前早有准备,军中不只有医者,更有大量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哪怕不够用,不过是几桶稻饭的问题,对桓使君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城内的氐兵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仇池被围,粮价和药价一同飞涨。

若非杨安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离开,估计城内的百姓早已经跑空。汉人和杂胡不必说,连氐人都对守城没有半点信心。

在桓容演示投石器、推出攻城锤之后,城内更是人心惶惶。整日提心吊胆不说,家中的存粮就要见底,偏又遇上氐兵强征,美其名曰“守城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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