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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418)

“阿母……”

“我儿立下宏愿,匡复汉室,救华夏黎民,岂能被他人指手画脚、囿于笼中。”按住桓容的肩膀,南康公主目光坚定,“我不管旁人如何,只愿我子能够遂心。”

桓容低下头,忽觉得眼眶发酸。

“瓜儿,抬起头。”南康公主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区区一件小事罢了,岂能做出这般姿态?”

“诺。”

李夫人摇头轻笑,将香炉移到旁侧,柔声道:“阿姊,扈谦就在城内,无妨召他入宫卜笄。”

恩?

南康公主和桓容同时转头,相似的眸子落在李夫人身上。

后者笑靥如花,以手轻轻掩口。美眸稍弯,声音飘过耳边,轻轻柔柔,似有柳絮拂过心田。

“照前朝旧例,每逢天龙食日,皆召术士入宫卜笄。官家登基不久,每日忙碌,怕是忘了这事。”李夫人笑道,“朝中文武大才,通图谶之学,终非门内之人。”

桓容眨眨眼,仔细琢磨这番话,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这些人借“上天示警”上疏,何不以术士之言相对?

正如李夫人所说,朝堂文武能观星象、能行占卜,到底比不上专业人才——例如曾为三代天子卜笄的扈谦。

至于扈谦是否肯占卜出合适的谶言,端看有没有手段。

自己不成,还有亲娘。

亲娘也不成,干脆推出贾舍人。

桓容相信,以贾秉的口才必定能说服扈谦,让他做出最佳的选择。

“多谢阿姨!”

“官家无需如此。”李夫人笑道,“这不过是些小手段,能拖一时,终不能拖一世。官家如要彻底解决此事,怕还要再做些准备。”

桓容点点头,由卜笄想到鬼神之说,多个念头闪过脑海。不期然想起从长安带回的某样东西,双眼微眯,很快拿定了主意。

见他这个样子,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出声。

翌日,扈谦奉旨入宫,为天子占卜吉凶。

卦象很快传出,同群臣之言大相径庭。

“上天确有示警,然祸事非临建康。”

祸事不在建康,那就和桓容没有关系。和桓容没有关系,阻拦巡狩、劝谏大全婚都失去理由。

往深处想,上天示警不在南地,十有八九是在北方。

“北地灾祸连年,兵乱不灭,生灵涂炭,方招致天龙食日,以示警意。”

此卦一出,没人出声质疑,更不可能随便反驳。

这可关乎“政治正确”,说卦象不对,遭灾的不在北边,肯定是建康?

不用桓容动手,王谢士族会第一个动手收拾。谢安等人不动手,百姓的口水也能把人淹死。

这只是第一卦。

很快,扈谦又占卜出第二则卦象,当着满朝文武,伏请天子临郊外,言有天降之物,需得天子亲取。

“天降之物?”

桓容坐在龙椅之上,满脸惊讶之色,半点不像在演戏。

谢安和郗愔同时皱眉,对于天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两人也有些模糊。

扈谦言之凿凿,恳请天子临郊祭祀。

“事关国祚绵延,天下苍生,百姓福祉,望陛下早作决断!”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摆着天子必须要去,不去绝对不行。

桓容点点头,表情严肃,当朝宣旨,明日出城临郊,群臣随驾。

“陛下圣明!”

扈谦伏身在地,左右文武互相看看,头顶硕大的问号,一时之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日,建康百姓见有府军出城,在江边搭设祭台,眨眼间就高过十尺。祭台呈梯形,前后左右立有木桩,桩上系有绢帛,并有将兵日夜守候,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津口得令,明日不放商船入城;往来河上的船工渔夫亦被告知,明日将行祭祀,不可入河捕鱼。

“官家明日将临?”

城内议论纷纷,男女老幼都有耳闻,几乎人人打定主意,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出城,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今上登基以来,不过几月时间,连颁数道仁政,恩加百姓。虽不知此番祭祀为何,我等亦要守于河边,示上天以诚!”

百姓口中的仁政,一为鼓励垦荒,三年减免赋税;二为兴办书院,大兴教育,许庶人子弟入学;三是下旨重录天下户籍,取幽州先例,分为黄籍和白籍,流民入籍之后可得田地,如愿往陇西姑臧等地,朝廷更有嘉奖。

为防有官吏欺上瞒下,做出害民之举,每县之内,辑录户籍的散吏不得少于三人。另外,于州、郡县治所设听讼官,由刺使和太守以下的职吏轮流充任,以听百姓之言。

建康城内,台城之前,同样设有听讼之所。每隔三至五日,天子便会亲临。即便天子无暇,也会由侍中代为听取民愿。

这样确保了百姓之言能直达天听。

历史上,苻坚曾采用过类似的政策,桓容借来实行并加以完善,初时效果不大,时常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并且,朝中的反对声浪始终不小。

桓容顶住各方压力,有问题解决问题,进一步完善听讼之政。

谁敢蹦高起刺,有理有据的可以采纳,单纯找茬的,自有贾秉和荀宥出面,一番唇枪舌剑,不吐血也得告病几日。

几项德政颁布施行,桓容在民间的声望不断拔高,连北地都有传闻。

此番未临节气,也非祀神之时,河边突然建起高台,天子又要出城祭祀,难免让人联想起之前的天龙食日。

虽有“灾祸在北”的卦象,百姓仍是心存担忧,决定放下一日生计,随天子一并祷告上天,望能消去灾祸,保国泰民安。

隔日清晨,天未大亮,城门前已排起长龙,都是从家中赶来的百姓。

城门之下挤挤挨挨,老幼相携,接踵摩肩,却是格外的寂静,不闻半点喧闹之声。

未几,台城内传出一阵鼓声,宫门大开,两队骑兵策马驰出,五行旗招展,护卫天子大辂。

桓容身着衮服,上玄下赤,头戴十二旒冕冠,腰牌宝剑,正身坐于华盖之下,袍袖上的山川兽纹彰显威严。

御道两旁,文武百官分左右侍立。遇大辂行过,先后登车上马,随驾在后。

队伍行至城门前,百姓纷纷让于两旁,目送天子出城。

“开城门。”

典魁和许超分立在大辂右侧,一身赤金的光明铠,胸前的护心镜反射锐光,直能晃花人眼。两具铠甲皆出自大匠之手,配合欧矩亲手打造出的长刀,仅是立着不动,就如两尊杀神。

欧矩打造的长刀,已有七八分陌刀的影子。

看着典魁和许超,桓容不禁点头。

他不惜成本,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求能在更短的时间内武装起一支强军。

成百上千的凶汉身着光明铠,手持陌刀立在阵前,只是想想,就觉心潮澎湃。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没等接战先闪瞎敌眼!

凭什么?

咱有钱!

车驾行到河边,桓容收回思绪,走下大辂,迈步登上高台。

扈谦已在台顶等候,待桓容立定,立刻燃符,手持木剑,脚踏方位,口中念念有词。

剑光舞过,必带起一阵劲风。

桓容看了一会,暗中点头,不提其他,这位身手着实不错,的确有几分真本事。单用在这样的场合未免浪费,术士不好上阵杀敌,入书院做个先生照样能发光发热。

扈谦很是专心,动作十分到位,半点不晓得自己被某人盯上,职业生涯将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入水!”

该走的程序走完,扈谦再宣卦言。

桓容正身立于高处,令准备好的府军下水,搜寻“天降之物”。

蔡允当仁不让,带头跃入江中。凌泰等人紧随其后。

过了半晌,水面突起一阵波动,入水的汉子纷纷出现,手中拽着漆黑的铁索,合力游向岸边。

“拉!”

候在江边的将兵迅速涌上,脚下站定,合力拉动铁索。

“喝!”

众人使足了力气,脸色涨红,双臂肌肉隆隆鼓起。

江水很快变得浑浊,出现一个漩涡,由小及大。半晌后,江中出现一道暗影。

“快看!”

伴着惊呼,一尊古老的青铜鼎被生生拉出了水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决定

青铜鼎出水之时, 忽有几条江豚跃出水面, 追赶着银色的鱼群, 游动中掀起大片水花,在阳光下映射五彩。

水花一朵接一朵绽放,江面如滚水沸腾, 荡漾起阵阵水幕。整座鼎身似被彩光环绕,古朴中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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