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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473)

这是宫内传递消息的渠道,即便是秦策也未必知晓。

桓容拿过金钗细看,试了几次,不得不请教南康公主,才掌握正确的开启方法。

拿着金钗,思量南康公主所言,再想想秦璟之前透出的口风,桓容颈后寒毛微竖,突然觉得,亲娘和刘皇后会很有共同语言。

太元四年二月,使臣从建康出发,携天子国书和太后备下的厚礼,沿陆路北上长安。

经过一场天灾,南北朝廷都需要时间恢复,谁也不会想着挑起战端。

两地百姓还家之后,顾不上其他,都忙着下田春耕。

为了能多收些粮食,往往都是全家老少一起下田。除了实在不能动的老人和牙牙学语的幼儿,连半大的孩子都扛起锄头。

众人无不在祈祷,期望老天开恩,今年能够风调雨顺,至少不发生水旱天灾,好歹熬过秋收,能收上些粮食,养活一家老小。

如果像去年一样田地绝收,纵然朝廷免去粮税,一家人照样没有活路。

建康的使臣抵达长安,已是三月末将近四月初。

彼时,长安的坊市已经恢复。

当初为了利益拼命往前凑、甚至不惜得罪秦玚的几家,全都是大出血,至少五年没法恢复元气。

看着大火后新起的建筑,目光扫过沿途百姓,使臣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秦策在光明殿召见来人,看过桓汉的国书,不免长松口气。

桓容的措辞十分严谨,意思相当明白,对双方来说,大灾之后,尽速恢复生产,保证百姓安稳最是要紧。

他相信秦策是聪明人,不会拿不准事情轻重。

真的拿不准也没关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论受灾程度,北方更甚于南地。南方有西域商路和海贸补充,北地得粮的渠道有限,灾后恢复更加艰难。

如果在这个时候打起来,战斗力不提,单凭军粮一项,耗也能耗死长安。

当然,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短时间内,双方勉强能够维持和平。

毕竟胡族南侵的教训太过沉痛,汉室刚有起色,无论桓容还是秦策,都不愿见百年苦难重演。

如果因一己之私导致百姓蒙难,他们都会成为家国的罪人。

“此中之意朕已明了。”秦策对使臣道,“待明日朝会之后,朕会亲笔修成国书,交尔带回建康。”

“诺。”

使臣趁机提出,桓汉太后备下重礼,欲赠刘皇后。

秦策未言其他,直接命人通禀刘皇后。

未几,椒房殿大长秋请见,言道:“皇后殿下言,感念司马太后盛情,欲请贵使当面一见。”

此举貌似不合规矩,但以桓汉太后盛情为名,倒也不好计较太多。

思量片刻,秦策点头同意,未加阻拦。

“谢陛下!”

使臣行礼退出,随大长秋去见刘皇后。

与此同时,一只苍鹰由北飞来,越过重重宫室,鸣叫声穿透宫墙,最终掠过大长秋头顶,直直飞入椒房殿。

第二百七十三章 石化

桓汉使臣入椒房殿,当面拜见刘皇后, 呈送建康带来的礼单, 不到两刻就告辞退出。

期间, 刘皇后隔屏风而坐,刘淑妃陪坐下首。使臣正身行礼, 敬刘皇后汉室之尊,呈送以竹简写成的礼单。

“北上之前,仆得太后殿下命, 携重礼入长安, 敬呈皇后殿下。”

刘皇后看过礼单, 神情未有任何变化,简单寒暄几句, 请使臣转达感谢之意, 再未言其他。

大长秋立在屏风一侧,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殿内的情形。送使臣离开时, 瞅了几眼殿门前的宫婢宦者,细观几人神情, 很快心中有数, 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使臣离开不久, 二十余箱珠宝香料、百余匹彩绢绸缎送入椒房殿, 在殿前一字排开。

箱盖陆续打开, 现出箱中的金银彩宝。

刹那间彩光弥漫,珠光耀眼。

“这是合浦珠。”

刘皇后信步上前,执起一颗珍珠。摸着圆润的珠面, 笑道:“之前阿峥得了几枚这样的珠子,可是换回不少好东西。”

刘淑妃探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依手中的礼单,寻出一只扁长的木盒,递到刘皇后面前。

“阿姊,你看?”刘淑妃欲言又止。

“我晓得。”

刘皇后接过木盒,示意刘淑妃暂莫多言。随后召来大长秋,道:“如何,看明白了?”

“回殿下,该找的都找到了,一个不落。”大长秋恭敬回话,声音一如往常,却莫名带着几丝寒意。

“好。”刘皇后颔首,沉声道,“交给你处置,迟些再动手。至少容下些时间,让他们去光明殿送个信。“

“诺!”

大长秋领命,恭敬退出内殿。

快步走到僻静处,大长秋袖着手,目光扫过迎上来的几名宦者,吩咐道:“今晚动手,找出来的一个不留!白天仔细跟着,发现哪个去光明殿,无需大惊小怪,等回来后再仔细审问。”

“诺!”

“这事要紧,不该留手的,谁也不许心软!别说什么忠君,咱们的命都是皇后殿下的,该跟着谁,该遵谁的命,只要是不糊涂的,都该一清二楚!”

“诺!”

几人齐声应诺,语气坚定,表情中透出一丝狠意。

“事情做得精心些,需得神不知鬼不觉,莫给人留下把柄。”大长秋继续道,“如今的长安宫不比前朝,但是,偌大的宫殿里,少几个人也不算什么。”

事发之后,秦策是否会勃然大怒,是不是会下令严加追查,大长秋压根不担心。

堂堂一国之君,命人监视结发妻子,说出去本就会被世人诟病。如果盖子揭开,名声扫地的绝不会是刘皇后。

大长秋言简意赅,传达动手的命令。

众人没有赘言,各自下去安排。

关于抓人之事,早就做好周密布置,只等刘皇后点头。

正殿中,宦者宫婢尽数退出,抬走多数木箱,仅留两只小箱,里面装着建康送来的金钗和香料。

“这是大匠的手艺,实在难得。”

刘皇后将木盒拿在手中,细细打量着盒盖上的花纹。手指擦过木盒边缘,很快找到机关,按下一处凹陷的暗纹,很快开启盒盖。

见到躺在盒中的金钗,刘皇后和刘淑妃瞳孔微缩,都是一愣。

“阿姊,这是汉宫的东西!”刘淑妃惊讶道。

刘皇后执起金钗,仔细打量片刻,摇了摇头,沉声道:“桓汉太后是遗晋大长公主,出身前朝皇室。其母出身庾氏,纵然不比王谢,也属士族高门。这样的家族,有几样前朝的东西不奇怪。不过,这钗样子太新,八成是仿制,就是不晓得……”

话到此处,刘皇后没有继续向下说,而是看了刘淑妃一眼。

后者会意,起身移来三足灯,擦亮火石点燃。

火光照亮钗首,凤身栩栩如生,凤眼发射彩光。

辨认出凤羽的纹路,刘皇后轻轻敲了几下钗尾,口中低声念着:“果然。”

待三足灯移开,刘皇后沿着凤羽的方向细细摩挲,最后停在凤首,指尖在凤眼上压了三下。

咔哒一声轻响,凤口张开,一截小指长的金筒弹了出来。筒口封有蜡漆,需得仔细挑开,方能取出里面的绢布。

“这样的技艺,倒像是相里氏。”刘皇后看着金钗,若有所思,没有进一步动作。

“阿姊,我来。”

刘淑妃取下发间金钗,用尾尖挑开蜡漆,顺势挑出筒中绢布。

本以为空间有限,绢布不会太大。哪里想到,这块绢薄如蝉翼,轻若无物,折起来不过两个指节大小,展开来足足超过五、六个巴掌,近乎能铺满小半个矮榻。

匠人的手艺巧夺天工,绢布近乎透明。展开在半空,被风轻轻托起,上面的字迹仿佛立在虚空,在空气中缓慢移动。

这样的东西着实难得,价值何止千金。即便是高门士族,也多会藏于府库,不会轻易拿出示人。

哪里想到,竟被用来传信。

什么叫豪迈?什么叫财大气粗?

这就是!

话糙理不糙。

即使没有当面,刘皇后对南康公主的性格也有了几分了解。

“有其母必有其子。难怪会有桓敬道这样的儿子。”

听到此言,刘淑妃掩口轻笑,不面调侃:“阿姊是在赞桓汉太后?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夸自己?”

刘皇后扫了她一眼,目光威严。

两息之后,到底没绷住,终是当场失笑。

“你啊!”刘皇后摇摇头,笑道,“再过几年,阿岢和阿岫都要行冠礼了,你这爱玩笑的性子也该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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