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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479)

所以,秦璟不能停下,也无法停下。

唯有不断征战,率领大军不断征伐,让这支熊罴之旅不断前进,才能使危险彻底远离。哪怕有一天会突然爆发,终不会波及到中原。

“殿下,迁民之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

张廉能猜出秦璟的想法,早做出决定,誓死跟随秦璟的脚步。哪怕要离家万里,终生不能再踏足故乡,只要能驱离外族,恢复中原,仍是心甘情愿。

“依大军目前脚程,三日后可抵朔方。”秦璟铺开舆图,沉吟片刻,道,“至朔方城后,立即张贴告示,召边民入漠南。此外,遣部曲同染虎等同往西海,同二兄言明迁民之事。”

“诺!”

张廉应诺,立即下去安排。

帐帘放下不久,忽又被掀起。

原来是苍鹰飞入营盘,寻到秦璟大帐,压根不等部曲“通禀”,自顾自的冲入帐内。转瞬飞落到案头,勉强站稳之后,对着秦璟鸣叫两声,邀功似的伸出一条腿。

“来人。”秦璟解下竹管,同时出声唤人。

“殿下有何吩咐?”部曲闻声,在帐前领命。

“准备鲜肉。”

“诺!”

噍——

苍鹰满意了,蹭了蹭秦璟的手背,站在一旁梳理羽毛。

秦璟取出绢布,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缓缓闭上双眼,手指越攥越紧,直至将绢布攥进掌心,揉成一团。

苍鹰歪头看着秦璟,蓬松胸羽,忽然靠了过来。

秦璟睁开双眼,手指擦过沾上雪花的鹰羽,自言自语道:“十年之约,或许要提前了。”

北地的风风雨雨暂时影响不到建康。

进入元月,整座建康城池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即便天降雪子,也丝毫影响不到众人愉快的心情。

元日宫宴,桓容身着衮冕,坐在殿前受群臣献礼朝贺。

有番邦使臣同贺,直接抬着装有猛兽的笼子上殿;还有使臣穿着彩衣,伴着乐声当殿起舞,舞毕拜伏于地,山呼“万岁”之声。

贺拜结束,桓容暂时退入内殿,想到方才所见,不由得笑出声音。

不是他笑点底,实在是控制不住。

想想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通身五颜六色,陀螺似的在地上转动,那速度、那平衡感,什么三十二圈大回旋都要甘拜下风。

若是女子,身段娇柔,彩衣蹁跹,如此旋转飞跃的确赏心悦目。

换成男子,还是小山般壮实的一名汉子,景色实在太美,非寻常可以想象。桓容用力咬住腮帮,才勉强维持住严肃,没有当场发笑。

回忆郗愔等人的表情,那一刻受到的“震撼”,估计和自己不差多少。

笑过之后,桓容起身更衣。

待宦者提醒,才伴着乐声走出殿外,重新坐在殿前,受百官敬酒。

引百官上殿的谒者共有两名,分别出自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

谢安已为司徒,不再充殿前宾客。改由郗超接过百官寿酒,跪置到桓容面前。

整个过程中,乐声一直未停,伴着阵阵鼓声,悠扬中夹杂几分铿锵。

桓容可称海量,已是千杯不醉。

然而,酒水入喉,俯视殿前百官,他竟有片刻的恍惚。

想当年,同样是元日宫宴,同样是在大殿之上,坐在御座上的是司马奕,他则是敬酒之人。现如今,司马奕避居青溪里,他则登上皇位,距结束乱世、统一华夏的目标越来越近。

回想起当时一幕,桓容不免有些走神,耳边的乐声都变得朦胧。经郗超提醒,方才意识到自己当众神游,不免有几分尴尬。

“贺陛下万寿!”

桓容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隐约中,似有鹰鸣撕开乐音,声声敲击耳鼓。

第二百七十七章 意外

元日宫宴,百官贺礼之后, 王公至两千石官员, 陆续由谒者引至殿前, 进献寿酒。

进酒时,谒者跪奏, “臣等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

郗超接酒置于御座前,并言:“觞已上。”

桓容举觞之前, 百官面御座而拜, 伏称万岁。

整个过程之中, 乐声始终不停。

上自王公下至官员,每人敬酒都要严格依照程序, 不能出差错, 更不能省略任何步骤。

饮下最后一杯寿酒, 桓容暗松口气。

不是担心自己喝醉, 而是觉得殿下文武太累。

幸亏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数目有限。

如果满朝文武都要来上一回,算算下拜的次数, 等到宴会结束, 至少有半数朝臣要卧床不起, 在家里躺上几天。

“酒已毕, 进宴!”

谒者引官员退下, 群臣再拜入席。

宦者宫婢鱼贯而入,进上美食佳酿。

桓容举觞,邀群臣共饮。

三觞之后, 乐声忽然一变,鼓声减弱,琴弦大起,歌者声音清脆,舞者伴着乐声飞旋,彩裙仿似云霞,弯腰折袖之间,尽显娇柔妩媚。

宫宴菜式有定制,多袭自前朝,肉糜自然不能缺。

无论吃过几次,桓容都不习惯,干脆令宦者吩咐下去,在做菜时动一下手脚,上层铺一层新鲜的肉糜,下层全部做成小炒,最好再加些滚汤。

从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进上之后,用筷子翻两下,肉糜全部浸入汤里,算是一种另类的涮锅。

滋味如何暂且不提,好歹不用再吃生肉。

桓容以为做得聪明,实则有个致命的缺陷。

谁见过盛肉糜的碗会冒热气?

好在他坐在上首,和群臣有一定距离。若不然,肯定会当场露馅。

一曲结束,舞者行礼退下。宦者宫婢进上新菜,是用香料炙烧的海鱼和鹿肉,伴着新菜更有新酒。

比起寻常所饮,此酒明显烈了许多。

多数官员不知底细,一觞饮下,胸口瞬间犹如火烧,脸颊顿时飞红。

列席的番邦使臣大叫痛快,有人喝得兴起,直接离开席位,大步走至殿前。

“伟大的皇帝陛下!”

使臣单手扣在胸前,好话不要钱一般向外倒。说话时不讲究技巧,实在过于直白,听得桓容都有些不自在。

好话说完,使臣道出实意,希望能大量市买这种烈酒。

使臣在建康半月,进出坊市数次,压根没见过这种酒。故而拿不准,这种烈酒究竟有多少,是否允许市卖。

如果允许市卖,绝对要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人之前开口。即便数量有限,也能多分到几坛。

能被国主和部落首领委以重任,率队入桓汉入贡,绝不会是愚钝之辈。

烈酒送到宴上,不少人就心生猜测,怕是背后另有深意。然而,哪怕眼前是个坑,为这样的美酒,照样要捏着鼻子向下跳。

对没有掌握酿酒方法的草原部落而言,烈酒就像是神马,可遇不可求,遇上就绝不能放过。

机会摆到面前,岂能就此错过?

“伟大的皇帝陛下,您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阳,您的光辉能照耀天下!”

桓容咳嗽一声,暗自庆幸,幸好早放下酒杯,否则肯定会当场失态,被史官记录在文献中,成为第一个在宫宴上被呛到的皇帝。

不过,使臣所请正中下怀。

之所以将烈酒摆上宫宴,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打开市场”。

由商队开拓生意也非不可,然而,在宫宴上打出名声,价格必定能高上数倍。事情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要价太高。

打上“御用”两字,本身就代表着高端大气上档次。

心太黑?

桓容摊开手,表示无所谓。

酿这种酒需要粮食,如果价格不高,岂非吃亏?

这样的年月,隔三差五就要闹天灾,粮食歉收甚至绝收。哪怕有西域商路和海贸补充,大量酿酒仍会引来诟病。

想要堵住百官的嘴,无非“利益”二字。

由西域和海上市粮,送到工坊中酿成美酒,再以高价市出去,得来的利润绝对不菲。以商税的形式入国库,国家不差钱,可以继续减免百姓粮税。

待熬过最艰苦的一段时期,开荒初现成效,亩产达到一定水平,一切自然而然就会走上正轨。

甭管条件是否苛刻,是不是存在理想化的成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况且,试一试不会有太大损失。如果能够成功,必定会少走许多弯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至于受损的邻居……桓容端起羽觞,笑眯眯的同使臣共饮。

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压根不用良心不安。

后世的史书是否会指他心黑,是个欺压外邦的恶人,桓容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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