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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界线(13)

乍看是个永恒的周期性循环。

可是,我所看见的花却逐渐全都凋谢了,我所唱过的歌却逐渐全都淡忘了,我所听过的故事逐渐全成了传说,我所触及的真实也逐渐全成了记忆。

我所拥有的一切在静静中流变,终于有一天,彻底地消失无踪。再也无法证明它们的存在,甚至无法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告诉我怎样才能笑得开怀。

周五班会课上,教室里因讨论着“男女生间是否存在纯友谊”的粉红话题而变得吵吵嚷嚷,实习老师有点控制不了局面。

空气还稍有些闷热。

夏树一直偏过头望着窗外发呆。

等夏树终于回过神转过头时,正轮到程司发言。男生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正经,说着“我认为不仅和女生可以有纯友谊,连和女老师也可以发展纯友谊,其实不怎么纯的友谊也可以啦”,惹来男生们一致会意的起哄,年轻得几乎没有半点师长模样的女老师完全罩不住,自己先在讲台上红了脸,窘迫难当。

幸好,下课铃适时响起,解救了窘境中的老师。

什么“纯友谊”,什么“不纯友谊”,夏树根本没奢望过在这里找到,所以在放学后慢吞吞收好书包几乎全校最后一个走出校门的时候,意外感不能用一点一滴来衡量。

男生靠在自行车座上,朝夏树笑一笑。

“你家住哪里?”

“沈家弄路。”

“哦……”天色早就暗了,男生瞻前顾后,“这个点正好是下班高峰,铁定堵车,坐车挺难的,我送你回去吧?”说着调转了车头方向。

夏树第一反应是荒唐地退后半步,之后才坐上程司的后座,没有出声。

“……如果觉得我多管闲事不想回答就算了哈。”男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感觉很远。

“唔?”

“那个,上次说……你爸妈……是怎么回事啊?”

上次,指的是因在校运动会中获得广播cao比赛而举行的那次庆祝性班聚。夏树被同班同学孤立的遭遇达到顶峰。聚餐的地点变更了,却没有任何人想起通知夏树。

一个人站在广场上听着MP3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天突然泼下阵雨。衣服被雨淋湿了,再加上风大,女生瑟瑟发抖却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雨幕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小黑点。那黑点以极其突兀的速度一边靠近一边变大,最后变成一个人闯进了女生的清晰视界里。

男生也没撑伞,黑密的头发上和自己一样不断顺下水珠。“夏树?傻了啊?”对方是笑着的。

可当时的夏树,突然没来由地感到委屈,大哭了起来。

许多年后还会记得,在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少年像天兵天将一样轰然降临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很不争气地嚎啕大哭了。

那时的程司被吓了一大跳,把女生拽进屋檐下后,弯下腰伸出一根食指小心地推推她的肩:“呐,别哭啊。真的,别哭了啊,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呢。”

大概有很多路人会在狂奔向屋檐的途中往这边匆匆瞥来一眼吧。

等到夏树哭累了,抬起头使劲揉揉眼睛,男生估计没事了,顺着墙蹲下来摘过她一边的耳机:“在听什么歌?……听声音像是L-ETHER乐队的歌啊,听起来很温暖。”

“就是他们的,《冥冥》专辑里的。叫《失败的离弃》。”女生跟着曲调轻声唱和着。

“现在听着又觉得有点悲伤了。”

“是唱的人的心情决定的吧。”

雨水从密不透光的云层下不断筛落,飘然落向地面的瞬间腾起细小的雾气和水花。

夏树朝外伸出手,完整的水滴搁浅在手心时变成了碎屑。

女生在对方好奇等待下文的神色中微笑着转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遗弃了我和爸爸。”眼见着对方在这咬牙切齿的重击下逐渐蹙起眉,最后也难掩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竟流淌过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意,“而和我一直相依为命的爸爸,最后也为了一个女人,遗弃了我。”

再被问起时,解释得更详细一点。

“……在我两岁的时候,我妈就丢下我和我爸,跟一个有钱人跑了。”

“哦——那你爸?”

“我爸在外地工作,他又结婚了。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被迫转学回上海,和奶奶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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