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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493)

前面就是窦家正院的滴水桅如意门了。

走过去,他和窦昭就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帮窦昭解除了和自己的婚约,也就还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从此,两人形同陌路,连做个点头之交都会让彼此不自在吧?

两个人,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宋墨脚步一滞,身不由己地回头瞥了窦昭一眼。

窦昭站在屋檐下,月光和屋檐的阴影把她的脸分成了两部分。

月光下,圆润白皙的下巴,洁白如玉,也像玉一样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屋檐的阴影中,她的一双明眸幽深如泉,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他这一转身就是经年,从此以后再难见!

宋墨的心无端端一沉,想起她刚才的话来。

“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真是这样的吗?

宋墨不由转回身大步朝窦昭走去。

他不应该是个遇到困难就逃避的人。

如果这是伤口,他宁愿让那伤口更深点,以后再慢慢愈合,也不愿意让那困惑在心里长成永远的一根刺。

“窦昭,”宋墨在她面前站定,“你是不想嫁给我,还是仅仅不想出嫁?”

这是第一个人,如此清晰明了地问自己的本心。

窦昭很诚恳地道:“我不想出嫁。”她望着月下他犹带几分苍白的面孔,又道,“不管是谁!”

宋墨的眼睛却骤然亮了起来,晃得窦昭两眼发花。

“为什么呢?”他问,“你为什么不想出嫁?难道仅仅是因为怕出嫁以后太辛苦吗?那你这些年主持着西窦的中馈,难道就不辛苦?你以后要在侄儿间夹fèng求生,难道就不辛苦?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嫁人?我所知道的窦家四小姐,并不是个畏难的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路口

辛苦吗?

辛苦。

可这样的辛苦,相比和子女离心离德的骨ròu分离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窦昭想起前世的林林总总,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心底更多的,却是酸楚。

这次别离,她和宋墨,可能从此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窦昭不愿让宋墨心中留下遗憾或是伤痛。

就像前世的她自己所经历过的那样,因为和母亲生死相隔,又无从了解当年的缘由,不经意间,她总会去猜测母亲的死,总会去想这件事和自己有没有关系。如果让宋墨就这样走了,以后的岁月里,他想起这件事,肯定会和自己当年一样,终身对此耿耿于怀。

她问宋墨:“你从小开始习武,觉得苦吗?”

宋墨有些意外,想了想,但还是很真诚地道:“不觉得苦!”

“可我们看着你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却觉得很苦。”窦昭又问,“你为什么不觉得苦呢?”

宋墨思忖道:“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所以不觉得苦吧?”

“你小小年纪就开始管理颐志堂,你觉得苦吗?”

宋墨笑道:“我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管理颐志堂,本是我份内的事,我怎么会觉得苦呢?”

窦昭道:“那你和令尊反目之后却处处占上风,一定觉得很得意吧?”

宋墨一愣。

窦昭没等他回答,已道:“我听陈先生说,自国公爷把二爷拘在了上房里读书,你就很少见到二爷,你心里,苦不苦?”

宋墨睁大眼睛,却若有所思,隐隐有些明白她的心思。

“所以我主持中馈不觉得苦。”窦昭笑望着他,“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来来去去不过是那些事,纵然出了错,想办法补救就是了。和东府的众人玩平衡之术也不苦,他们是我的血亲,我何尝不是他们的血亲。他们能敬我一尺,我就能敬他们一丈。纵然他们也许会有负于我,也不过是一时的伤心,只怪自己识人不清罢了。”她侧过头去,望着地上斑驳的树影,轻声道,“我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无父无母,又无手足兄弟,孤单寂寞。长大以后,就特别希望有个人做伴,特别希望那个人能在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之后,还一如既往地待我好。因而我明明知道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我还是愿意和他过下去。”她说到这里,朝着宋墨微微地笑了笑,“何况我也不是没有毛病的人,我在忍别人,说不定别人也在忍我呢?但是有个人在身边,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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