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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497)

蔡固元就是摸清楚了纪咏的脾气,所以特意邀请了梁继芬的长子梁吾恩。

梁吾恩口吃,最不喜欢那些口齿过于伶俐,得理不饶人的人。而且梁吾恩的口吃是因为当年梁夫人为了给梁继芬凑赶考的银子没有及时给梁吾恩医治的原因,梁吾恩又是几个孩子里面读书最好的,梁吾恩虽然中了进士,却因口吃不能入仕,梁继芬因此对这个长子非常的内疚,家中事务都由这个长子做主,公务上的事,也常找长子商量,梁吾恩俨然是梁继芬的谋士。

梁继芬行事低调,做首辅的时间还不长,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可只要是知道这件事的,无不想办法走梁吾恩的路子,并且个个都能得偿所愿。

最重要的是,梁吾恩最大的喜好就是装作落魄的文士……

这次,他定要给纪咏好看!

想到这里,蔡固元的声音就更大了:“从前去醉仙楼,都是朋友请客,这次却是别人请客,酒喝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几位大人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一副吃白食的穷酸模样,也是纪咏瞧不起蔡固元的主要原因之一。

蔡固元算准了纪咏要上当。

谁知道纪咏却步履匆匆地和他擦肩而过,不仅没有搭他的话,而且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

蔡固元的嘴巴半天也没有合拢。

纪咏心里却乱糟糟的。

自从三天前他被曾祖父叫到书房,被告知窦昭已经和英国公世子宋砚堂定亲之后,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人如玩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气来。

窦昭要嫁的人,怎么会是宋砚堂?

他身世显赫,根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怎么会突然和窦昭订了亲的?

窦昭,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当时跳起来就要去静安寺胡同问个究竟,却被曾祖父拦住了。

“见明,你应该把这看也看作是对你试炼才对。”曾祖父神色端肃,布衣道袍,有着风清云淡的出尘脱俗,“这件事我们为什么会失败?可有补救的方法?如果没有,应该怎样利用这次机会让家族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有,有哪些方法可用?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急巴巴地跑去窦家质问!我问你,你这样去窦家质问,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不知道能得到什么好处,就是觉得心像被挖走了一块似的,火辣辣地痛。他要去问个明白,为什么比女人还漂亮矫情的宋墨可以,他就不可以?

纪咏一言不发,推开纪老太爷就朝外走。

却被纪老太爷身边的随从架了回去。

纪老太爷冷冷地望着他,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你们守着十六少爷,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放他出来。”又道,“你已经失败,就算不能接受失败的后果,也应该保持失败者的风度才是。”

书房的门“啪”地一声闭上。

他捧着头,颓然地坐在了书房里的小杌子上。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一

纪咏能出书房,得益于他参加了《文华大训》的编撰——他总不能不去衙门里当差吧?

可他心里却总是空荡荡的,觉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他和窦昭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他太固执?还是窦昭太偏执?

纪咏坐在皇史宬宽敞明亮的无梁殿中,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太宗皇帝的起居录,和窦昭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像一幅幅画似的一张张在他的脑海里翻过。

有她揶揄自己“小心考个同进士回来”时的调侃;有她失望地对自己说着“我不希望你像窦明一样”时的惋惜;还有她痛斥自己“老死不相往来”时的愤怒……可每当他想起来的时候,却是温暖的,愉悦的,是生机盎然充满了无限乐趣的。不像在曾祖父的书房,所有的情绪都有个能被左右的算计,所有的算计都有个能预料的结果,生活仿佛被固定成形,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这一刻,纪咏前所未有地想见到窦昭。

他想知道窦昭是会雷霆震怒,还是会眨着寒星般的眸子冷冰冰地打量着窦世英……

纪咏合上了起居录,对守在一旁的内侍笑道:“我突然觉得头昏得厉害,公公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让我躺一躺,然后再倒杯饴糖水来……”

皇宫的内侍,岂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能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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