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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345)+番外



“实话实说。”展长青道。

捏着赵福仁,就捏着英国人的把柄,英国如今势大,不宜与之正面交锋,能让朱尔典吃瘪,老实一段时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总的来说这事还要多亏关北发来的电报,否则,楼大总统也只能从朱尔典身边的暗线得知有钉子,钉子是谁,却不会那么快查明,也不会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慢了一步,恐怕就会和上海那个“自杀的”一样了。

“说到底,这事是我儿媳妇受委屈。”楼大总统皱着眉头,“我那儿子肯定正想着法要找老子麻烦……”

展长青端起茶杯,只当没听见。这个时候,不接话才是上策。

一月二十一日,楼大总统夫妇带着楼二少登上了返回关北的专列,同日,英国白厅接到朱尔典的密电,自此,执行海上封锁任务的英国军队,都接到命令,对于挂有华夏国旗的商船,拦截之后,若没发现违禁物品,例如枪支弹药,最多只允许“购买”船上三分之一的货物。

这已经是英国人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李谨言闻讯,隐约猜到这其中可能和赵福仁那件事有所关联,具体如何,还要问一问楼大总统才能知晓。

一月二十二日,大年除夕

关北城中家家户户忙着过年,李府也不例外,但在三夫人接到孙清泉从苏州发来的电报后,喜庆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看到电报上的内容,三夫人直接晕了过去,三老爷也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

李谨铭夫妇闻讯过来,三夫人正被掐着人中,悠悠转醒,刚睁开眼,就痛哭失声。李谨铭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锦书病殁。

在苏州,孙清泉发出电报后也在房间中沉默许久,孙夫人却吩咐管家,立刻警告知道这件事的下人都闭紧嘴巴,尤其不能让少爷和小姐知道。

“若是露出一丝口风,可别怪我心狠。”

管家答应着下去了,孙夫人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实在是李锦书的死因太不光彩,之前有一个许逸文,之后又和三四个进步青年不清不楚,毁了名声,还闹得争风吃醋,结果因此殒命!

若不是有孙清泉压着,报纸上还不知道会怎么写!

在电报中还要遮掩,只要想一想,孙夫人就气得胸口疼。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年初二,李庆云夫妇匆匆登上南下的火车,被人问起,则称三夫人多年未回娘家,此番只为尽孝。不知道内情的附和两声,知道内情的也不会点破。

就算是一个从族谱上除名的女儿,到底也是亲生骨肉,白发人送黑发人,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李谨铭和陈姑娘一同接待拜年的客人,

现如今,陈姑娘是李府正儿八经的二少夫人,爽利的行事做派渐渐显露。老太太对她的喜爱,更是让她在府内彻底站稳了脚跟。

对于李锦书的事情,陈姑娘知道的不多,隐约听闻是和婚事有关。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光彩事,三夫人也几次下令府内封口。

陈姑娘也读过书,知道这样的事放在现下并不“新鲜”。一些专门刊登桃色新闻的小报,隔三差五的就会写出某名媛佳人,或是某青年才俊的风流韵事,私奔,逃婚,休妻弃子……还曾有过家中一房,外边一房,家中妻子孝敬父母抚养孩子,仍被弃如糟糠,外边的男人却心安理得,风流快活。

反抗盲婚哑嫁并没有错,毕竟婚事并非儿戏,事关一生幸福。但成亲后却抛妻弃子,追寻什么所谓“拥有共同语言的进步爱情”,或是明知对方有妻有子,却依旧高喊着口号靠上去,被人斥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值得称道?也该被颂扬?

这真是时代的进步,还是给腌臜东西披了层鲜亮的外皮?

“夏儿,你说二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走了客人,陈姑娘回房之后,坐到梳妆台前,摘下了头上的一枚金簪,就算被从族谱除名,到底也是李谨铭的亲妹妹,不说带孝,一些太过鲜亮的颜色还是要避开为好。可偏偏又赶上过年,家中客人登门,太素净也不好。

“少夫人,我打听过,好像是这么回事……”

夏儿凑到陈姑娘的耳边,如此这般低声说了一番话,陈姑娘的听着听着,两弯柳眉就蹙了起来,等到夏儿说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都是什么事!她真是李家的姑娘?”

“我原本也不信的,太太身边的人嘴巴紧,二姑娘身边的丫头也走的走,散的散,还是几个老婆子喝醉酒嚼舌头,我才听了几句。

“嚼舌头?未必可信。”

“少夫人,她们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有堂少爷在,二姑娘什么好亲结不得?非要自甘下贱跑去给人做小老婆,不够丢人……”

“行了。”陈姑娘抬手止住夏儿的话,“这些话千万别在少爷跟前说。”

“少夫人放心,我晓得轻重。”

“恩。”

陈姑娘点点头,听到门外丫头来请,又有拜年的客人上门,忙照了照镜子,理了理鬓发,见没有不妥便要起身,片刻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首饰盒里取出刚放进去的金簪,重新簪到了头上。

“走吧。”

这样的一个人,不值得她尽心。死了,倒是省心了。

穿过回廊,看着已经枯萎的花木,陈姑娘有瞬间的恍惚,若她处在李锦书的位置,若她有大帅府这门亲戚……想到这里,脚步顿住。

“少妇人?”

“没事。”

摇摇头,她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这样胡思乱想。

世人不同命,没福的未必过不好,有福的不惜福,也未必能称心如意。

大帅府里格外的热闹。

由于白老和楼大总统夫妇在关北过年,楼家的女儿女婿再次齐聚一堂。

各家都把孩子带来了过来,一屋子的小豆丁凑在一起,最大的已经十岁,楼二少这个小舅舅,年岁反倒要靠后。楼五的小胖墩很黏李谨言,楼六的姑娘不再那么爱哭,楼七也终于传出了好消息,肚子还没显怀,行动间却已多了份小心翼翼。

楼二和楼三分别坐在楼夫人的两侧,一个剥着橘子,另一个说着笑话,不只逗笑了楼夫人,也让围坐在旁的姨太太和小姐们笑得前仰后合。

荣登“孩子王”宝座的李谨言听到笑声,转过头去看,他怀里的小胖墩,紧挨着他坐的楼二少,加上一屋子的豆丁也随着转头,齐刷刷的一片。这个场景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大笑。

正在隔壁打牌的楼家姑爷们听到笑声,都有些好奇,六姑爷起身去看,回来一形容,把屋子里的人也都逗乐了。

“还别说,可真是不一样。人都说李三少是个钱耙子,怎么孩子缘也这么好?”二姑爷和六姑爷一样,家中有个两岁的女儿,可惜,甭管他怎么哄,小姑娘就是不乐意亲近他,亲一口,张嘴就哭。

“这事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三姑爷一边说,一边摸起一张牌,眼睛一亮,将面前的麻将牌一推,“自摸,糊了。”

“三姐夫手气这么好,开家赌场也一定生意兴隆。”

“哎,老七,你可别乱说。如今政府正严查各地烟坊赌馆,我那里都有两个开烟馆的上吊了,开赌场的也缩着脖子过日子,连堂子里都在查被拐卖的姑娘,姐夫家做的可全是正经生意。“

“开个玩笑,三姐夫莫怪。”七姑爷笑笑,给一旁的戴建声让出位置,“五姐夫,你也玩两圈。”

“我就不用了。”戴建声摆手,却还是被七姑爷按坐在了椅子上,“五姐夫,玩两圈,别总在一边抽烟。”

其他人也劝,戴建声只好应下,坐下摸牌。

七姑爷和三姑爷打了个眼色,笑着比划了一下,三姑爷点头,拱手,“当姐夫欠你一回。”

楼三和楼五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就好。

戴建声闹出的事,楼三比楼五更气,但楼家和戴家这样的人家,楼五不可能和戴建声和离,就算能,楼五也放不下她的孩子。楼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让上了戴家族谱的孙子和楼五离开。

况且楼大总统和楼少帅还要用戴家,戴建声也有悔过的意思,楼五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这次回关北,楼三就是想着劝劝楼五,哪怕回不到以往,也别总在心口憋着气,捏着戴建声的把柄,公公婆婆想偏袒也不好太过,将来还不是她说东,戴建声就不敢向西?何必还憋着气让自己不好过。就算要不好过,也该是姓戴的,不该是她。

姑爷们继续打牌,楼家的女眷也开了牌局,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在书房,白老也被请了过去,李谨言被一干豆丁围着,干脆也放开了,挽起袖子,让管家收拾出一个房间,把他从玩具厂带回来的玩具全都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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