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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56)+番外



“言儿,这是什么?”

“雪花膏。”李谨言道:“擦脸的,年后就要投产。”

接着,李谨言又取出了口红,第一支金属管口红要到三年后才出现,法国娇兰虽然已经有了管状口红,却不是后世常见的子弹外形。李谨言拿出来的,可说是在这个时代的独一份。

楼夫人和几个姨太太对雪花膏爱不释手,六小姐和七小姐则是更喜欢那支大红色的口红。七小姐直接用手绢擦掉了口脂,举着小镜子,细细的涂抹上,抿了抿嘴唇,握着口红就不想放手了。

“言哥,这个能给我吗?”

七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和李谨言说话,自从楼夫人改口之后,六小姐和七小姐也不再叫李谨言“嫂子”,而是称呼他言哥,或者是谨言哥。

李谨言摸摸鼻子,道:“这只是样品,等厂子投产,我送六妹和七妹一整套,一共有三个颜色,还有雪花膏和眉笔。”

七小姐连连点头,六小姐也掩不住脸上的惊喜,楼夫人对于李谨言的行事,也感到满意。

要东西的是小七,却连小六一起送,这份心思,的确难得。

李谨言见两个小姑娘高兴,也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可这份好心情并没持续太久,一个丫头来报,说皂厂有人来找言少爷。

楼夫人道:“正事要紧,去看看吧。”

李谨言点头,离开内堂,走到大厅,就见他亲自任命的皂厂销售部经理,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陆经理,发生什么事了?”

陆怀德连忙站起身,“言少爷。”

“坐下吧,要是没急事,你不会大年初二就来找我。”

陆怀德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一块用白底红花纸包裹的香皂,纸上印着日文,附有中文,“言少爷,这是下边的人从日本商行买来的,我让厂子里的技术工看过,和咱们厂里的一款手工皂一模一样。价格也比咱们要少五厘。”

听到陆怀德的话,李谨言的表情一沉,没想到,日本人的动作这么快!

之前潘广兴小舅子出卖手工皂配方的事情,皂厂里知道的人并不多,陆怀德是在潘广兴被辞退后招进来的,他不问,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和他提这件事。

沉吟了一会,李谨言开口道:“陆经理,有件事要麻烦你。”

“言少爷,您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李谨言点点头:“我听说,你在天津造胰厂有熟人?”

“言少爷,”李谨言话一出口,陆怀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是一心想在皂厂里好好干的,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对不起皂厂的事情!”

“我知道。”李谨言笑道:“我只是想托你的关系,和天津造胰厂的宋老板递个话,问他是否有意谈笔生意。”

“谈生意?”

“对,谈生意,就是咱们皂厂的手工皂。”

经过皂厂泄密一事,李谨言一直在想,一旦日本人开始仿造手工皂,他该怎么应对,是,他背靠楼家,在北六省完全可以横着走,但在商言商,他总不能带着一群兵哥去把日本人的商店和工厂给砸了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款手工皂的配方公开,送给国内的其他皂厂,他还可以另外低价卖出一到两个配方,唯一的条件就是,这款手工皂,价格必须要比日本人卖的低!

日本人便宜五厘,他们就便宜一分!

洋人就是凭借价格战,搞死了多少华夏的纱厂?多少民族工业都是倒在了价格战上?

何况,日本人只买去了一种方子,他手里的方子还多得是!一种赔钱,三种赚钱,李谨言自

认,他赔得起!

至于联合国内的其他皂厂,也是为了扩大声势,楼家的皂厂规模还不大,没有能力垄断全国的生意,不如结个善缘,天津的,上海的,北六省,南六省,等到这些地方的皂厂都开始生产同一种手工皂,且价格都比日本人卖的便宜,拖也能拖死这群小日本!

当然,今后仍可能有方子外泄的情况发生,可李谨言不在乎,等到国内的这些皂厂都拧成一股绳,到时,凭借资本,就足够压垮一些外国的洋行。

国内擅长内斗,当初红顶商人的败落,除了他自身的失策,洋人的卑鄙,和同行内斗不无关系。

李谨言想的,就是要借助这件事,将能够整合的力量,都整合起来,不是一家独大,而是有钱大家赚,就算是有人要起幺蛾子,也得掂量一下,是不是有能力对抗整个行业!

至于那群日本矬子,李谨言磨了磨牙,早晚收拾得他们连兜裆布都穿不起!

第三十八章

李庆昌死了。

李谨言刚和天津造胰厂的宋老板谈妥了手工皂的事情,就听下人来报,李家人来送信,说李谨言的大伯李庆昌昨夜去世了。

宋老板在天津,并不清楚李家和楼家当初结亲的内幕,此次来拜访李谨言,也是为了手下人提到的,李谨言愿意把一款手工皂配方无偿转让,并且低价卖出另外两种手工皂配方的事情。

楼家皂厂的手工皂,不只在北六省,在京津和上海等地,也是卖得极好。他也曾让手下的老师傅尝试仿制这种香皂,可不是这里不对,就是那里不对,就算勉强能做出类似的,成本却比楼家手工皂的售价都要高。

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楼家这家皂厂是楼大帅儿媳的主意时,宋老板免不得惊讶万分。楼盛丰独子克妻的事情,在北方不是秘密,尤其楼逍的前两任未婚妻,都是家世显赫,第三任也不是寻常人家,更加让楼少帅克妻的名头响亮非凡。

饶是如此,想要攀附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谁能想到,楼逍最后却娶了个男人?

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可惜李家三少的一番作为,让这些人笑话没看成,还跌碎了一地的眼镜。

楼家的皂厂,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更遑论现在正在建的家化厂。这些,可都是楼家娶进门的李家三少爷在经营的。

想看笑话的人被啪啪打脸,打完了还得弯腰摆笑脸,恭维一句:打的好!

自从满洲里的事情之后,楼大帅的声望与日俱增,北六省的招兵处前,被挤得水泄不通。在北六省内的洋人,尤其是俄国人与日本人,也不像天津等地嚣张跋扈。尤其是关北城,这里拎着棍子的巡警,若是见到日本浪人仗势行凶,直接吹哨子上去抓人!

若是遇上大兵,结果只会更惨,他们不抓人,只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盖上麻袋,抡起枪托砸人。据说,盖麻袋这一妙极的想法,还是从少帅派给言少爷做护卫的那个班里传出来的!

虽然宋老板并不赞成以暴制暴,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的确大快人心!比起那些见到洋人便点头哈腰的官员,不知要强上多少。

联系从天津到关北沿途所见所闻,宋老板不免猜测,下一任北方大总统到底是姓司马,还是改姓楼?

不过眼下京城出了旗人的事情,司马大总统连发通电,实施了戒严令,暗指南方势力鼓动旗人民乱,国内气氛日趋紧张。至于明年的局势到底怎么样,宋老板也拿不太准了。

眼下生意已经谈成,李三少家里出了事,宋老板便起身告辞离开。

“宋老板,实在是多有怠慢。”

“哪里,李老板客气。”宋老板说道:“还请李老板节哀。”

等宋老板离开,李谨言马上去见了楼夫人。事情有些突然,他没什么准备,不过李庆昌死了,老太太和李三老爷站在他这边,说不定,能借这件事,让李老太爷松口,分家。

这样,他以后把二夫人从李家接走,也是名正言顺了。

“大过年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楼夫人皱了皱眉,“让季副官去军营里把逍儿叫回来,让他陪你一块回去。”

“娘,少帅这段时间忙,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这是规矩。”楼夫人拍了李谨言一下,“再忙,也没有让你一个人回去的道理。”

李谨言摸摸鼻子,不说话了。要说他对李庆昌的死十分伤心,那是瞎话,至于幸灾乐祸,他还不至于。若不是这件事,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想起这个大伯了,在李家经历的那些事,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这才多长时间?

李谨言敲了一下脑袋,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回李家,还有一场“仗”要打。

楼夫人也知道李家大房和二房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能劝道:“不管怎么说,人死为大,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我知道了,娘。”

楼夫人点点头,吩咐丫头去找来管家,准备奠仪。李谨言现在是楼家人,若是李家还有人看不清这点,那也只能怨他们自己倒霉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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