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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9)

作者: 冯河 阅读记录

为什么?为什么只跟着他?

可很快,还没等他想到自己为什么总是撞邪,他就思考不得了。

这孩子的后脑勺没有了前面的脸皮的连接,支撑不住,也跟着往下滑。

闫云书看着眼前这好像剥香蕉皮似的一点点剥开的孩子,双手颤抖得几乎抱不住。

快丢了它!

他心里想着,却怎么都没法丢掉——他的手已经僵了,动弹不得了。

救命,救命!

救命,谁能救救他?

他那么蹲着,身体像是生了锈,心里绝望异常。

“咦?”

他听见了一个表示疑惑的声音,那个声音又轻又低,却让他感到熟悉无比。

那是云端的声音,是云端的声音!

这个意识让他在这样的一个局面产生了些微的庆幸,他庆幸自己又一次听见了故友的声音,而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查无此人”。

这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便听见了,他听见了汽车鸣笛声、自行车铃声、带着孩子的妇女之间的争吵声等一切人世间的声音,这些声音一起冲击到他的耳膜上,震得他的耳朵突突的疼,而他却在为这些声音感到高兴。

再看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已经又变回了刚刚正常的样子,看上去好有点怕他,不再是他那个可怖的梦里的模样,他猛地一抖,回过神来,松开了这孩子。

不敢再抱了。

“先生你没事吧?”那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拉过自己的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事,这才注意到刚扶起她孩子的这个男人一脸煞白,毫无血色,两眼无神,满面都是汗,好似刚被人从大水缸里拎出来灌了一肚子水的狗,她吓了一跳,护着孩子退了两步,又问道:“您是不是低血糖?”

“我没事,我没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休息休息,就好了。”闫云书摇着头,摆着手,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衣襟上攥了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起身站起来,起得猛了,还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真没事?哦哦,那就行。”这位年轻的母亲点了点头,护着自己的孩子又退了两步,让身边这个人先过了马路,眼见对方快走过去的时候,她忍不住提了句:“您要不就去看看医生吧?我刚刚见您快要晕了似的。”

这是她出于一个母亲的好意所说出的话。

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些羞怯似的微微红了脸颊,脚不安地踱了两步,不好意思道:“您看我这,多嘴了。”

她微笑了下,对这个扶起来她孩子的人笑了笑,点头示意,拉着孩子走了。

闫云书站在红绿灯的灯柱旁,看着这个母亲走路时下意识向着自己孩子这边稍侧的身体,眼睛动了动,想着:或许真的要看一看医生——他不是要去看“低血糖”,或许应该是去看别的医生。

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没有医生在这个时间还上班。

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紧了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条灯管,一个挂钩,还有几个蚊子死亡破损出来的没消化的血。

灯管是每间屋通用的,亮而便宜,没有什么装饰性;挂钩则在夏天的时候用来悬挂在市场买来的小风扇,他们没有安装空调,在夏天的时候就依靠那不足一米长的小风扇纳凉,他用的这个和云端那个是一起买的,只是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刚刚找过了,所有云端的东西都完备而干净地清除了,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云端这个人的存在,就像这天花板上的蚊子血,外人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同,可只有每天都盯着天花板看的人才能看出来,天花板上死了多少蚊子,凝固了多少血。

这些血里,有多少是云端的血呢?

还是说这些血里,也没有一个是云端的,有的仅仅只是蚊子吸过的他那一部分的血。

明天去警察局一趟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敢去警察局,好像只要不去做最终的判定,云端这个人就还是能够被他找到的。

经过一天的奔波,他已经累的快撑不住了,感冒让他的鼻腔堵塞着,几乎没法呼吸,犹如现在离开了云端的他一样。

实在是太困了,眼皮也渐渐承受不住千斤似的重量,按着他压进了沉沉的梦里去了。

“你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有谁在低低的抽泣。

但他看不见这个人的脸。

或许是因为他太累太困了,所以他并没有再再今天晚上做那样恐怖的梦,但他的身体依旧很疲惫,好像跑了一整夜一样。

醒过来的时候,感冒加重了,鼻子堵塞得让他几乎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可以供以呼吸的器官,眼前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四肢似有千斤坠,抬手掀被的时候都有几分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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