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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名不奈何(226)

应恺已经走出内室,闻言转过头:“什么?”

“……宫惟他,会死吗?”

尉迟锐尾音艰涩而勉强,只见应恺回头望向前方,须臾后才道:“只是毁掉阵眼的话,不会。”

明明在现实中你死我活,明明被欺骗的怒火还残存在心头,尉迟锐闻言又松了口气,尽管自己也不知道这口气为何而松。

他跟着应恺出了大殿,结果刚跨出门槛,只听头顶又是闷雷般轰隆一声震响,东边岱山方向的天穹也开始塌陷,远处惊呼尖叫响作一团!

应恺站定脚步,在开阔的空地上抬手一扬。

顷刻间万神定山海发动,他那遍布于天下的元神同时亮起灵光,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传遍了玄门百家:

“——梦境既灭,玄门覆巢,你我俱当亡于今日!”

谒金门,巨鹿城,宴春台,懲舒宫,翱翔天际的庞大金船……从现世被拖进梦境的上万修士从这片大地的四面八方纷纷抬头,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震惊、茫然、恐惧的表情,只听应盟主冷淡的声音响彻耳际:

“此时亟需摧毁阵眼。谁人不想魂飞魄散,即刻随我上沧阳山。”

四野八荒,余音袅袅,震荡不绝。

风扬起应恺深蓝袍袖,面容看不出一丝表情:“走吧。”

尉迟锐尾随着应恺,一前一后穿过殿门外曲折的长廊。直到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他们身后的树丛才簌簌一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解开了一道隐匿术。

谁也没看见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寝殿窗台边,维持着刚才几个时辰以来一动不敢动的姿势,因为震惊过度而面孔苍白,瞳孔微微颤栗。

是谒金门少主,尉迟骁。

沧阳宗。

哐当!

风挟着尖锐哨响,穿过禁殿窗棂,打翻了养着那支桃花的青瓷瓶。

宫惟单膝跪地,五指深深没入发丝,白皙的手背筋骨突起,全身不住剧烈颤抖。

“自你半年前来到仙盟开始,就一直阻挡我等打开天门,你到底是什么人?!”“斩杀尔等,非我所愿,来世皆赐功德傍身……”“什么样的职责需要你屠杀这么多人?”“我喜欢你,徐霜策,你不能这么对我!”……

无数画面与声音交杂在一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纷纷扬扬掠过,最终化作贯穿胸膛的剧痛——

“谁人阻我,谁人当死,天下仙门,今日断绝……”

洪流般的神力化作桃海覆盖了全天下,淹没了现世凝固前最后那凝血的四个字:

“蝶死梦生。”

咣!

宫惟一拳抵在地上,指骨血丝洇进地砖粉碎的缝隙。

良久他吐了口滚烫的血气,再度站起身来,面容肃静如冰冷的玉石,已看不出丝毫颓弱,一抬手沙哑道:“白太守。”

神剑流星而至,铿锵出鞘,霎时间映出了宫惟眼底如血般的寒芒!

此时此刻,平日里威严宏伟的沧阳宗已然陷入混乱,无数修士正从庞大梦境的四面八方飞驰而来,越来越多人涌上了沧阳山。

禁殿前,应恺站住脚步,望向眼前阴霾天空下寂静华美的大殿。

各大门派宗师缀在他身后,凝重有之、仓惶有之、惊疑不定有之,嗡嗡议论声终归于死寂。只听应恺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但像利箭般穿透了每一丝窗棂与砖缝:

“宫徵羽。”

山林哗动,松涛阵阵,山谷中回荡着悠长震响。

应恺一寸寸拔出不奈何,剑锋完全出鞘那一刻似有清啸直上云霄,森寒剑锋映出他平静的眼睛:

“把你的右眼给我,作为交换,千百年后你再次诞生于天地时,将看到一个完美而崭新的世界。”

身后无人能懂这话背后的森然深意,只见应恺蓦然挥剑,全力倾出。

不奈何剑光亮起的刹那间,满殿禁咒感应,顿时自动解开。灵力如烈焰般耀眼,震天动地砸塌了整座禁殿!

轰——

地动山摇巨石如瀑,烟尘滚滚直上九霄,不奈何剑锋被另一把绯红长剑硬生生架在半空!

硝烟被风刮得哗然一散,只见深红色袍袖迎风扬起,那身影清削挺拔,与记忆中那个踏着血路杀上高台的年轻人一模一样,所有人不由同时悚然变色。

“果然、果然是那个杀神!”

“真的是法华仙尊!”

“宫惟?!”

……

宫惟抬起眼睛,右瞳闪烁着一星血光,声音却轻柔沉静:“你错了,应恺。这世间永远完美不了,而你我都将死于今日。”

周遭议论惊恐如沸,两把剑身绞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应恺轻声问:“你终于想起来了?”

宫惟视线看向不奈何剑,问:“徐霜策呢?”

应恺没有回答,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嘶哑的声音:“……宫徵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