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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名不奈何(246)

“多少人的眼睛都看着你,多少人都把你视作标杆,君子名誉何其重要!若你像徐白那般混然不吝,天下人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沧阳宗?须知关于你的任何一丝恶评,那都是直接关系到沧阳宗门、乃至于玄门百家脸面的!”

这番话应恺从小到大已经听过千万遍了,最初心内不是没有疑惑,但长年累月之后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意识,惭愧地道:“弟子明白。”

至少还有一个徒弟是正常的。宗主长叹了口气,又苦口婆心申饬一通,再检查过修行进境,总算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应恺深施一礼,倒退着行至门口,才转身轻手轻脚地跨出了门槛。

彼时他形貌还是个十八九岁少年,温文俊雅、谦卑有礼,从来没有一丝错处。下到外门众多小弟子、上到内堂各位真人宗师,谁见了都不由暗自夸赞欣慰。

除了半空中宫惟留下的一缕元神,谁也没看到应恺在退出门外转身之后,望着刚才徐霜策离开的方向,良久轻轻地、羡慕地叹了口气。

那天徐霜策果然就回屋开始禁足了。

他大概对禁闭习以为常,该看书看书该睡觉睡觉,并没有一丝不适。宫惟很喜欢他身上那幽幽的白檀气息,便一直趴在他腿上睡觉,到深夜时徐霜策该歇下了,用法术不知从哪隔空招来一盘红烧鸡,问:“吃么?”

宫惟从嗅到红烧鸡的那一刻就全身警醒,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闻言迅速点头,表示吃吃吃,可以吃。

徐霜策于是把小狐狸放在膝上,用手把一根鸡腿撕成条,一条一条地亲手喂了。直到小狐狸吃得肚子凸起来,才用丝巾蘸水把它的脸和两只前爪擦干净,把它抱到枕头上,用一根细绳套着小毛脖颈栓在了床头。

莫名其妙的宫惟:“……”

“不准出去伤人。”徐霜策一拂袖熄了灯,淡淡道:“睡吧。”

宫惟:“…………”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吃了人家的红烧鸡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宫惟性格好,且对这名叫徐白的少年修士起了兴趣,觉得此时即便离开也没什么正事干,便索性趴在枕头上睡了,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拂过徐霜策的鼻端。

直到夜深人静时,突然窗户被无声无息推开,宫惟立刻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去。

只见打开的窗口轻轻跃过一道人影,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竟然是应恺!

“嘘——”一人一狐四目相对,应恺立马竖起食指作噤声状,踮脚来到床榻边,对徐霜策下了个沉睡法术,然后皱眉盯着那道细绳,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怎么能杀了做褥子呢?”

宫惟闻言很想点头,是啊,这小狐狸的皮毛根本还没长大,怎么能做褥子呢?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应恺一把捏住嘴巴,压低声音道:“不想死就不要叫,明白吗?”

“……”宫惟被捏着嘴巴点点头。

“出去不许伤人,以后也不准吃人,明白了吗?”

宫惟又点点头。

应恺这才满意了,小心翼翼把细绳剪断,刚要把小狐狸抱起来溜走,突然这时徐霜策却翻了个身,半空中掌心既准又狠地落下来,结结实实一把握住了小狐狸的背!

应恺:“……”

宫惟:“……”

徐霜策睁开眼睛,冷静道:“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褥子?”

两人一狐六目相对,少年应恺的表情是如遭雷击的。

“……你不能把这么小的狐狸拿来做褥子!”半晌应恺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尽管因为被抓了个现行而有点结巴:“它这么小,不可能害过人,何必要斩草除根!”

徐霜策道:“应宸渊你竟然半夜翻窗。”

应恺登时更结巴了:“虽、虽说逢妖必除,但何、何必滥杀无辜,你这样是不、不对的!”

徐霜策问:“师尊知道你半夜翻窗吗?”

“……”应恺抓着小狐狸两只前爪不松手:“你不要再说了,我必须将它放生,你明明也说不该杀那只大九尾狐的!你快给我把它放开……”

徐霜策紧紧攥着小狐狸两只后爪:“倘若师尊知道你半夜翻窗会怎么想?”

“徐霜策!!”

宫惟被前后拉扯得实在受不了了,刚想索性化出人形,突然元神一动,感应到了什么,紧接着虚空中似有彼岸花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一个熟悉、低沉而慵懒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我说为何这山上神光如此之盛,原来你一下找到了两个能飞升的命格。”

宫惟一回头,黑夜无人能见处,曲獬笑吟吟地坐在半空中,一脚随意跷起在另一腿上,饶有兴味的目光在徐霜策和应恺两人身上来回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