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故里思长欢(27)

作者: 黄昏后的梦 阅读记录

无忧见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也不敢打扰,站在屏风处候着。期间,荻苼进来找无忧,无忧便稍稍离开了会儿,等她回来,长欢都丝毫没有发觉。待话本看完了,长欢收了书,掀开被子下了榻,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着大雨了,长欢顺着窗口看出去,结果看见燕谟居然是撑着伞跪的。

“谁给他撑的伞”长欢怒气冲冲的质问,无忧不由得一愣,赶紧走出去回禀。

“公子,是奴婢。”

“出去,和他一起跪。”

长欢慢声细语,不容置疑,语气平静没有起伏,说出的话却让无忧心惊。听此,无忧一愣,抬头双目惶惶的看向长欢,长欢却注视着窗口,连个眼神对没有给她。无忧后悔不已,没想到只是递给燕侍卫一把伞而已,却要连累自己也出去受罚。

“是。”

外间,荻苼看着无忧出来,本想上去与她说上几句话,无忧却未理睬他,直接绕过他下了台阶,走入雨中。

“无忧……”荻苼看着无忧僵硬的在燕谟身边跪下,就知道他们自作聪明了。本以为,递给燕谟一把伞,不仅可以得到燕谟的感激,还会让公子觉得他们互帮互助,团结友爱,毕竟,在他们看来,公子惩罚燕谟只是因为燕谟无故离职,出于对他的一个小小教训罢了,本心是在乎他的,只是没想到,公子这般铁石心肠,不仅雨夜罚跪,还让递伞的人也出去跪着,一点情面都不讲。荻苼无法看着他们受苦,进了门去想质问长欢。或许,是跟在长欢身边久了,长欢不拿他当下人看待,他自己也就心高气傲了起来,把自己看做了和长欢是齐等的人,全然不顾长欢是主子的身份,未经得长欢同意,径自推门进去,出口便是质问,可以说,荻苼已经是以下犯上了,但是,长欢不觉得,因为,他不在意身边人对他的态度,就如他自己所以为那般,他待燕谟荻苼如好友兄弟。

“公子,您怎么能责罚无忧呢!”

“为何不能,他欺上瞒下,擅离职守,光这两条罪就不仅仅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可这下着雨呢,况且无忧也没何过错,您不该拿她置气!”

“那你也要去和他们作伴吗?”长欢侧目反问,面色不善,荻苼看他要盛怒的样子不再多言,咽下后半句话垂下头。长欢立在窗边冷风吹在他脸上,拂起了耳侧的发,眼神看不清情绪,漆黑而凝重。注视着外边被大雨笼罩的庭院,檐角的雨滴如水柱一样连绵不断,打在青砖上激起片片水花。青砖小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墙边的芭蕉叶被大雨打击得重重下垂,时而被风吹得左摇右摆,雨水顺着叶边形成一道水帘。他院子里被精心呵护的花草啊,想必明日雨过之后只剩下残枝败叶了吧。那棵合欢,别称,青棠、夜合、苦情花。是在燕谟离开的那天开的花,没有花瓣,却有一丝丝的花针,针尖带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的花蕊,像一把少女的带着绒毛的折扇挂在枝头。很美的花,花萼新绿,花瓣如丝,跳立枝头,随风起舞。只是他应该还没有看到过满树鲜红的盛景吧,很不巧,今日这雨也忒大了些,现在就已有落红,想必明日会是一地惨红凄景吧。自己为什么花中独爱合欢,不仅爱上了它的颜色、形状,更爱上了它的满树繁华,爱它是一味药材,爱它总在贫瘠之地生长。余光中注视到燕谟,仍旧挺直了腰背端正的跪在雨中,雨势较大,长欢看不清他的脸。就算全身被雨水浇湿,雨水顺着脸往下淌从下颚滴落,没入湿哒哒的衣服里,也不动摇。他跪的地方周边形成了一个水洼,衣服上滴落的水珠砸进水洼里,整个耳边都是大雨唰唰的声音。而他左边跪着因为给燕谟递了伞的无忧,因为此时雨势渐大,一身蓝衣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发丝黏在脸边,头发一绺一绺的,雨水糊了她的妆容,眼睛有些睁不开,颤颤巍巍,好不狼狈。双膝跪在冷硬的石板上,双手合拢放在腿上,浑身瑟瑟发抖,她不言不语,不求情,但泛白的指尖可以看出她的强撑。外间廊上,站着一排排诚惶诚恐的下人,因为主子未睡,他们也不敢上榻。无不对雨中的无忧两人投以怜悯的目光,但众人皆不敢吱声,生怕落得个和雨中两人一样的地步。长欢是他们遇到过最好的主子,几乎有求必应,也不责罚为难下人,可是就是这样,如果他生气了就是真的容忍不了了,事态严重了。

这虽然是夏季,可雨下得久了也觉得怪冷的,长欢想伸手关了窗子却没有关,直接回了里间,路过荻苼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却神游天外,连自己回了里间要歇息都不知道过去服侍。长欢一直养尊处优,从没有自己理过床榻,今天也不例外,既然荻苼不伺候自然有的是人伺候。长欢叫了声无愁,无愁本就在外面候着,虽然知道荻苼在里边,可起居就寝之类的一向是她们两姐妹伺候的,是以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了里间服侍。最后长欢在无愁的服侍下歇了,荻苼早已经清醒过来了,眼睁睁的看着无愁伺候公子,自己却搭不上手,只能干站着,在无愁出去的时候,跟着走了。长欢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说不忍心雨中那两人是假的,毕竟都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从没有犯过大错,也悉心照料自己,自己也是对他们宽厚有加,但,他有底线啊,也会怕啊。他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自己已经痊愈的小伤小痛,怎么值得呢。燕谟是给他挡刀挡箭的人,可以说他们是生死之交,但是他不想燕谟出事,他对于暗卫这一职业向来不喜,主生奴随,主死奴陪,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不一定就要和主子绑在一起,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