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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142)

然而聂九罗是学雕塑的,对形体的纵深空间尺度相当敏感,看脸的同时,会摒除一切华丽而又花哨的外包装,迅速建立起纯五官的大致轮廓和相对位置数据。

她相信自己没看错,那个男人,就是韩贯。

那个人,比狗牙进化得更完美,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人形地枭”。

这也是她第一次得以接触这种地枭。

她得去搞清楚一些事,比如究竟还能不能凭借血液的粘稠与否来鉴别地枭,再比如,狗家的鼻子在他们面前已经废了,她的刀呢?

***

运气很好,刚到酒店门口,就看到韩贯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聂九罗给司机指那辆车:“跟上去,你这车包一天多少钱?”

司机往高了说:“四五百吧。”

聂九罗:“我出五百,今天别接外活了。”

司机应了一声,没再多问,反正司机这一行干久了,帮捉奸帮盯梢,什么奇葩事都能遇到。他卯定前车,不疾不徐地跟着,过了十分钟左右,前头那辆车在一家餐馆前停了下来。

早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等在了店门口,韩贯一下车,两人就热烈拥抱,彼此大力拍背,十足久别重逢模样。

聂九罗看得清楚,另一个方头大脸,吊眼勾鼻,正是陈福。

她要了司机的号码,吩咐他在附近等,然后下车进店。

餐馆还挺高档,中间大厅,两侧是半封闭的包间——说是半封闭,是因为虽然是带门的一间一间,但隔断是木板而不是墙,且上端不到顶。

早过了饭点,店里很冷清,服务员想引陈福二人大厅里落座,陈福不乐意:“不是有包间吗?”

服务员解释:“包间现在不开放……”

陈福瞪眼睛:“不开放个鸟,你们就是嫌麻烦。老子是上帝,爱坐哪坐哪。”

又拽韩贯:“走走,包间关上门好说话。”

他长得五大三粗,又是一脸凶相,服务员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引两人进了包间。

聂九罗远远看见,记下了包间位置。

见又有客人上门,另一个闲着的女服务员忙迎上来。

聂九罗酝酿了一下情绪,一抬头双目泛红,低声说了句:“我可以坐包间吗?”

女服务员一愣,心说一个人坐什么包间啊,正想婉言回绝,聂九罗“嘘”了一声,指了下陈福他们的那个包间:“别让他们听见了,刚那个年轻男的,是我未婚夫,我们都要结婚了。”

女服务员没听明白。

聂九罗眼圈渐红:“都快结婚了,结果发现他喜欢男的,我就跟踪他……”

女服务员一下子懂了:“他跟那……那个男的啊?”

聂九罗点头,顺势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想进包间,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能帮个忙吗?”

都是女人,这还有不帮忙的?女服务员赶紧点头:“行行,你去吧。”

聂九罗拜托她:“你同事那里,也帮我打声招呼,别让那俩知道我就在隔壁啊。”

女服务员郑重点头,还以目光严厉制止不远处不明所以的同事,示意一切事出有因,待会再说。

***

聂九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幽灵般闪进了紧挨着陈福他们的包间。

她在包间里静坐了会,手机先调静音,呼吸都放得轻缓,然后将耳朵贴上隔板。

那头显然已经上完菜了,陈福吼服务员:“去去,不喊别过来了啊。”

服务员估计知道这头的状况了,走得飞快。

聂九罗听到韩贯笑:“本来还以为这趟能见着林姐呢,熊哥先是说她忙,后来又说走了已经,太遗憾了。”

陈福感叹:“林姐不容易啊,来来,敬林姐。”

碰杯声旋即响起。

韩贯:“陈哥,狗牙那事,你投了哪边?”

陈福:“这还用说吗?这王八蛋,坏规矩,死啊。你呢?”

狗牙?

是被她戳瞎了眼的那个狗牙吗?聂九罗头皮微炸。

韩贯:“一样一样,听说了这事之后,我都笑了。陈哥,你说大家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偏偏他忍不住?这么点坎都过不去,还要他干什么啊,留着也是祸害。”

炎拓说这俩“很可能是地枭”,现在,因着那句“大家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聂九罗基本可以确定,这俩就是。

陈福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熊哥想保他。”

韩贯:“为什么啊?”

陈福的声音又低了一度:“这不是传说中的缠头军露头了吗,我能理解熊哥的用意,正是用人的时候,与其杀他,不如用他。”

这句话之后,两人好一会儿没交谈,沉默地各自吃了会,偶有咀嚼的声音传过来。

再开口时,韩贯有点紧张:“缠头军……多少人啊?你说……他们对我们知道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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