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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168)

冯蜜瞪大眼睛:“林姨,他都对你亮舌头了,你能忍?舌头一亮,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这谁要对我亮,我非给他生拔出来、剁碎了喂狗——还问什么话,听他讲屁话吗?”

话糙理不糙,连舌头都亮了,那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林喜柔欠身站起,吩咐熊黑:“收拾一下吧,晚上十二点好办事,到时候,能到的都到场。”

说着径直出来,到门口时,一揿把手,手感不对,门轻轻松松就开了。

林喜柔回头问了句:“刚谁最后关的门?”

冯蜜应声而出:“我啊,有问题吗?”

林喜柔指门舌:“做事这么不小心,都没锁上。”

是吗?冯蜜探头看了一眼:“林姨,是你这门用久了、不灵敏了吧。”

***

炎拓在听到林喜柔那句“收拾一下吧”的时候,就立刻拿鞋尖拨飞了那截塑料壳,然后大步循向过去,中途弯腰捡起、收进袋中。

他并没有回休息室,匆匆往回赶太过显眼——他优哉游哉,开始了散步闲走,这样,林喜柔中途就会遇到他,他也可以解释是嫌待在休息室里闷、出来活动筋骨。

地下二层的布局较为复杂,岔道也多,行将拐过一个岔口时,忽然有低哑而含糊的阴笑声飘过来。

炎拓心头一凛,猝然止步。

阴笑声过后,就是压抑着的、苍老的咳嗽声。

炎拓定了定神,小心地探出头去。

他看到,有个花白头发、身子瘦小的女人,正一手撑在墙上,另一手拿着手帕、掩口不住咳嗽,咳得力道太猛,整个身体哆嗦得像冬日枯树枝头上仅剩的一片叶子,分分钟都能掉落。

炎拓隐约猜到这女人是谁了。

来农场的三个地枭之一、年纪最大的那一位,李月英,004号,就排在熊黑的后面。

真是奇了怪了,截止目前,炎拓见到的所有地枭,即便不是孔武有力,也是精气神满满,唯有这位,别说跟枭比了,跟人比都算孱弱的。

李月英咳了一阵,喘过气来,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喃喃了句:“凭什么……”

语气又阴又狠,还带点沙哑,听得人不寒而栗。

说完了,扶着墙,一步一挪地,向着旁侧的方向走了。

炎拓这才发现,李月英刚倚靠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扇门。

这扇门他不陌生,他第一次潜入地下二层时,就是在这扇门后头,见到了误入的林伶,当时,这周围还没建好,门也只是普通的木板门,而今一切都改了,这一处的门禁,比其他各处都更要森严,而他在那之后,也再也没能得进。

门内,还跟当年一样,有着迷你塑料大棚以及诡异的、看似从土壤里长出来的……人吗?

正思忖间,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炎拓这一惊非同小可,脊背都僵冷了,顿了顿,才回过头来,触目所及,暗自松了口气。

是冯蜜,而且有且只有冯蜜。

冯蜜目光流转:“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是不是反应迟钝啊?被人拍了,不该立刻回头吗?”

炎拓说:“你认识我啊?”

“听林姨说过啊,”说着,冯蜜也探过身来,“看什么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炎拓总觉得,冯蜜看到那扇门时,表情有些许微妙。

他漫不经心:“刚有个老太太,没见过,咳嗽得很厉害的样子,走过去了,是你一起的啊?”

冯蜜“哦”了一声:“她啊。”

然后唇角下撇,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嘀咕了句:“又来看,看也白看……命是老天给的,得认哪。”

炎拓觉得这话里有玄机:“什么意思?”

冯蜜嫣然一笑,上前一步,手指勾住了炎拓衣袖中肘处的褶皱,轻巧把话题给转了:“这乡下真是好闷哪,什么时候一起约着出去喝酒呗,我还可以唱歌给你听呢,你不知道,我喝醉的时候,唱得特别好听。”

炎拓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冯蜜的笑愈发甜腻:“冯蜜,蜜糖的蜜。”

炎拓点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呗。”

冯蜜眼前一亮,旋即懊恼:“不行啊,我今晚有事。”

炎拓面色一冷,缩回手肘,甩了冯蜜的手:“既然没诚意,还说个屁。”

语毕转身就走,把冯蜜撂在了当地。

这脸变的,冯蜜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平素里出入夜场,身边围满了狂蜂浪蝶,“变脸”这一招,是她常对男人使的,高兴时就笑脸相迎,一个不高兴,甩脸子就走,那些人还不敢生气,把她当宝贝样哄着。

万万没想到,今天被人甩了脸了,冯蜜绕着自己的一根辫子发怔,心里头怪怪的,有点异样,不过,非但不生气,还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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