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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171)

炎拓一把扯过熊黑手上的口罩,一副老子凶起来连你也打的模样,斜吊了眼看熊黑,眉间眼梢尽是戾气:“这还不都是你们,把人弄半死不活的,我这打都不敢下重手。”

又不耐烦地冲他勾手:“给根烟,还有火机,这味大的。”

熊黑递了给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炎拓一脚就把门给踢撞上了。

***

暗室很小,门这一撞,似乎带得整个屋子都颤了一颤。

炎拓点着了烟,权当熏香,在身周晃了几下,让烟气袅袅荡开,然后俯下身子,看向门底缝处,紧接着抬眼看缩坐在屋角发愣的蒋百川,以口型示意他:叫啊。

蒋百川会意,又是一声张皇的痛呼,还带发颤的尾音,一再求告:“别……别打了……”

门外,贴门上听声的熊黑觉得甚是满意:炎拓这小子,翻起脸来,还是挺带劲的。

他叩了叩门:“炎拓,十分钟啊。”

炎拓闷哼了一声,看着门底缝处那两团暗影没了,又听到外间门响,才暗松一口气,起身走到蒋百川身边,烟头掉转,那意思是:抽吗?

蒋百川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哆嗦着伸手接了,塞进嘴里,贪婪猛吸了一大口,慢慢吐出。

再然后抬起头,不解地看向炎拓。

这些日子,炎拓算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对他释放些许善意的了,但为什么呢?

炎拓说:“有一位聂小姐……”

蒋百川浑身一震,一口烟忘了吐,硬生生给吞了。

“你如果想传话给她,我可以帮忙转达。”

蒋百川僵了一会,才意识到呛气了,连咳了好几声,镇定下来之后,才沙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怪不得……”

炎拓竖起食指,轻挨唇边。

蒋百川咽了口唾沫,没再说话,只是抖抖索索着,嘬着烟头猛抽。

怪不得,怪不得炎拓逃走之后,华嫂子被烧、瘸爹被绑,聂九罗这个本该最先被波及的,却一直太平安稳。

炎拓这人是什么立场?是伥鬼吗?说这些话,是来诈他吗?自己是该搭腔、还是不搭腔呢?

蒋百川紧张极了。

他的这些心思,炎拓都猜得到:“我是什么人,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能见到她,也能帮你带话,就可以了。带不带随便你,十分钟很短,自己掂量。就一次机会,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蒋百川的脑子迅速转着念。

——炎拓确实能见到聂九罗,他一早就知道她。

——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也许……可以让他带话,因为他如果跟林喜柔那些人是一伙的,聂九罗早出事了。

——自己被抓时,完全一头雾水,相信邢深他们也稀里糊涂。如今他被刑讯过几次了,有了大致的推测,得让剩下的人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蒋百川嗫嚅着抬起了头。

***

当晚,炎拓在农场留宿,一是因为实在没必要当天就往回赶,二是狗牙的事还没尘埃落定,舌头受伤,只是不便说话,而不是不能说话——风险还没过去,今晚十二点,才是真正的坎。

农场专门有栋两层小楼用于留客,因为林喜柔常来住的关系,设施设备比起酒店也不遑多让——一楼是餐厅、阅览室、健身房和酒水室,二楼的房间全部用于住宿。

炎拓注意到,一开始,只有李月英因为身体不好在房间里歇息,其它人都在外头忙,但九点钟过后,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进房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因为隔着墙都能听到管道运行的水声。

他待在屋里,把电视音量调大,试图让人觉得,于他而言,这只是个平常的晚上。

十点半的时候,他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给林伶,确认杂物房一切正常。

一个给刘长喜,问聂九罗的情况,刘长喜说,自己还在店里忙,回去了会给他发消息。

那应该就是没事,毕竟有事的话,那位月子阿姨会及时跟刘长喜通气的。

电话过后,炎拓把手机调成静音,熄灯就寝。

上床是真上床,睡觉是假的,他穿戴齐整,睁着眼,手指在身侧轻点,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一点一刻左右,外头有开关门的动静传来,炎拓迅速坐起,动作很轻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先看到熊黑,拾掇得比白天清爽,下巴刮得光溜溜的,头发也梳得很顺溜。

真不像他的做派。

接着看到冯蜜,也是错愕了一下才认出来,她的一头脏辫都解开了,还特意用电夹板夹平,整个儿成了清汤挂面的造型,比起浓妆艳抹时,多了几分清纯意味。

再然后是杨正搀扶着李月英,杨正多半是洗澡最晚的那个,头发还都透着湿漉漉的水意,李月英则应该是为了掩饰病容,薄施了一层粉,虽说满脸褶子敷粉看起来有些奇怪,但面庞的确提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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