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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179)

难道不是?聂九罗心里泛嘀咕,一直盯着箱子看。

炎拓把箱子在床侧放倒,输入密码,随着锁簧咯噔一声轻响,箱盖掀开,入目是个装了大件的布袋子,他伸出手,拉开布袋的一角。

聂九罗心说,这不还是个人吗。

而且是个“熟人”,陈福,面色晦暗,一脸死气,嘴上还封着胶带。

聂九罗深吸了口气,慢慢弯腰去看。

陈福的喉口处有个血洞,当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伤口已经不再鲜血淋漓,近乎暗褐色,而就在伤口处,如同蜘蛛吐丝般,结出了数十根纷乱的银丝。

还好,聂九罗吁着气、艰难地倚了回来:“还没长好,等到结成成片的膜、开始鼓胀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又有点惊讶:“你把他放哪了?车里?”

炎拓苦笑着点头:“放哪都不安全,还是随身带着最稳妥。前两天放家里,一刻都没安过心。也是运气好,这要是遇上警察临检,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聂九罗问了句:“你想让他死吗?”

她愿意代劳,而且,她这一身伤,大多也是拜陈福所赐。

炎拓摇头:“我想从他这打听一些事,就是……他死不肯说。”

说着把布袋拉好,阖上箱盖之后,原本要推进床底,想想有点诡异,送去墙角吧,又总觉得那儿蹲了个人,末了先放进客厅暂存。

再进屋时,忽然想到什么:“你要喝水吗?”

上次在卤菜馆长聊,他可伺候了她不少杯茶水。

聂九罗不想喝,毕竟她现在是个上不起洗手间的人,但话说多了难免口干,迟疑片刻,说了句:“一点点。”

炎拓皱了皱眉头,像是不明白干嘛只要一点点,然后突然get到了什么,没忍住,轻笑了一下,说:“好。”

聂九罗被他笑得很是恼火,恼火之余,又拿牙齿撕开了一本书的塑封,撕下的塑膜拢了拢,在掌心揉成小团,碾得一直窸窣碎响。

她听见刘长喜问炎拓:“小拓啊,你晚上睡哪啊?沙发不舒服,要么跟我挤挤?”

炎拓:“屋里不是有床吗,我陪夜就行。”

聂九罗瞥了眼为阿姨支的那张帆布的单人折叠家用床,感觉炎拓躺上去,连翻身都不容易,而且床架子细脚伶仃的,怕不是能被他压塌。

过了会,炎拓端了两杯水进来。

他的是白水,她的高级点,汤色微赤,泡了红枣、枸杞、桂圆,适合伤了元气又要补血的人。

两杯都还有点烫手,先搁在床头柜上晾着。

韩贯和陈福这头是暂时不用担心了,但事还多得很,聂九罗依着时间顺序来:“然后呢?你怎么救我的?送医吗?就没惊动谁?”

炎拓答非所问:“你知道夸父吗?”

这还能不知道吗,聂九罗出于谨慎,还求证了一下:“是夸父逐日的那个夸父?”

炎拓嗯了一声。

聂九罗奇怪:“不就是个神话故事吗,小学生都知道。”

“那你说说看。”

看炎拓的表情不像是乱扯,聂九罗也就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他是个巨人,和太阳赛跑,想抓住太阳、让太阳听话?总之就一路追,没追上,后面渴得要死,最后活活渴死了。”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炎拓若有所思,脸色还颇郑重:“嗯,行,知道你的水平在哪了。”

聂九罗无语。

神话故事,要什么水平高低?顶多她讲得简略些,别人讲得辞藻华丽些呗。

炎拓低下头,又从脚边的袋子里往外拿出一本书。

书脊上印一行字:《中国神话传说》,袁珂著。

聂九罗斜乜了眼:“怎么,印成书就水平高了?”

炎拓像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先打开扉页给她看:“这个作者已经去世了,他是当代中国神话学大师,1946年开始就在系统研究中国神话,曾经当过中国的神话学会主席。写过二十多本关于神话的专著,作品还入选过国外的教科书,所以他的书,与其说是传说,更加接近于资料文本。”

这样啊,那水平确实是高的,聂九罗注意到,封面上还多了个副标题“中国神话传说——从盘古到秦始皇”。

但她还是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扯到神话,除非是……

“里头还写到地枭了?”

炎拓摇头:“如果我跟你说,地枭是夸父后人,你什么想法?”

聂九罗没想法,因为她压根没听懂,也不明白为什么才几天不见,炎拓就给地枭安插了个祖宗,总不会是昨儿晚上跟踪地枭、见着夸父了吧?

炎拓说:“你对地枭的了解,源自秦始皇年间、缠头军,确实已经很古老了,但是你自己也说,地枭在秦朝的时候,已经是个传说了。这也就意味着,地枭的源头,还得往前推,他们的渊源,远在秦朝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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