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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209)

这要掰扯下去,可就没完了,炎拓主动求和:“碰个碗,算了,行不行?”

聂九罗乜了他一眼,摆了两秒姿态,碗推过来,和他的咣啷一碰,噗嗤一笑,算是清账了。

面的味道真是不错,炎拓连汤水都喝了个精光,这点量,吃下去不致压胃,又滋味无穷,十分满足。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卢姐一直称呼你‘聂小姐’?”

这种住家阿姨,又是做久了的,居然还叫得这么客气。

聂九罗说:“这是人家卢姐的坚持,她说毕竟是雇佣关系,不能没了界限,所以也就随她了。”

“那熟人怎么叫你?”

聂九罗随口说了句:“叫阿罗咯。”

阿罗。

炎拓低声念叨了一次,说:“怪怪的。”

聂九罗奇道:“哪里怪?”

老蔡这么叫她,邢深也这么叫她,蒋百川是“聂二”这个名字叫顺口了,不然也会这么叫她。

炎拓屈起手指蹭了蹭鼻侧:“反正就是有点奇怪。”

聂九罗没好气:“那是你没叫习惯,多叫几次就好了。”

炎拓哦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那他以后就这么叫好了。

……

吃完饭,聂九罗把餐盘都推到边上,拣了支笔在手,又从台子上的一堆文具里抽出一张淡金色的长纸条。

看那架势,是想在纸上写字,但一只手不方便操作,她吩咐炎拓:“帮我按着纸头。”

炎拓起身过去,站到她身边,略弯下腰,帮她按住纸端。

聂九罗笔在手里拈了会,沉吟片刻,低头写字。

她已经换过衣服了,深空蓝色的薄款丝光缎面家居睡袍,低头时,长发从两旁拂下,露出颈后白皙的一片,还有后领口上一颗小小的、金线绣出的星星。

有些衣服是花哨在外,给别人看的,有些衣服美得小心翼翼,只自己知道。炎拓很喜欢这颗小星星,撩开长发的时候,这颗星星才半遮半掩地露面,想想都很美。

他看聂九罗写的字。

——1,见到许安妮。2,炎拓送我回家。

“3”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写“面真好吃”。

写完了,落上日期,搁笔。

炎拓隐隐有些概念:“这是日记吗?也太偷懒了吧。”

聂九罗把纸条递给他:“你有手,帮我打个结。”

炎拓莫名其妙:“打结,绳结?那纸条不是扯坏了吗?”

聂九罗差点被他气乐了:“你就不能小心点?轻轻打个结,把折痕压平的那种,还有啊,别从中间打结,从这里,对,靠边这里开始。”

炎拓依言开折,折了两下过后,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他见过,上学的时候,班上很多女孩爱折这个,幸运星,兴致浓时一瓶一瓶地折,送这个送那个的,风头过去,又一瓶一瓶地扔。

很快折好了,五个边角往里捏,捏成一颗胖嘟嘟的小星星。

聂九罗从他手里接过来,往上一抛,然后伸手接住,又递回给他,指了指靠墙的一个旧式双开门大立柜:“喏,帮我从右边门上那个门神嘴里投进去,右边的,别投错了。”

炎拓依言过去投了,到底没忍住,回头看她:“抛起来落下,这是什么意思?”

“代表一天过去了啊,这一天的事落幕了。”

还能这样,真是好有仪式感的一个人,炎拓指门神郁垒的嘴巴:“投进去呢,代表你的一天被吞噬了?”

聂九罗真是没见过这么差的举一反三:“代表门神帮我守着!”

炎拓似懂非懂:“能打开柜门看看吗?”

聂九罗挥了挥手,那意思是“你随意”。

炎拓打开柜门。

居然有两大玻璃缸的星星,玻璃缸应该是根据柜子尺寸定制的,敞口,方便上头落星,左边的全满,右边的半满,再仔细看,边沿处还有标签,写了时间跨度。

聂九罗说:“我的祖上是巴山猎,巴山猎的习俗叫‘见者有份’,你既然看到了,同意你捞一个看看。”

炎拓犹豫了一下:“这不好吧,都是你的隐私。”

聂九罗想了想:“当然我先拆,你可以看的话,再给你看。”

那就行,炎拓左右看看,在左边“20022012”那只玻璃缸的深处捞起一个,缩回手时,两边的星星哗啦啦向内填满,感觉很奇妙。

他把星星递给聂九罗,那是颗白色的星星,纸质已经有些泛黄。

聂九罗用一只手仔细拆开,扫了一眼之后,把拆开的纸条推向他。

炎拓拿起来看,这张纸条上记了两件事。

——捏的泥人拿奖了,奖金五百。划了色鬼老头的车,他活该。2011.10.18

聂九罗说:“那个时候,市里组织迎国庆的活动,艺术组有画画的、书法的,还有工艺品,我捏了泥人,拿了奖,评委老师还说我有天分,让我认真考虑这一行,说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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