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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23)

是同一个吗?越看越像。

她心头打鼓,又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炎拓,还好,他抬手撑住额头,还没完全清醒。

聂九罗迅速跨进后座,后座的靠背很高,人想翻过去有些困难,她扶住椅背,身子尽量前探,同时伸长手臂、努力去够帆布袋的拉链。

一次,两次,她腰腹的肌肉都有点拉扯得生疼——再一次努力时,终于哧啦一声,将拉链拉开了约莫十来公分。

孙周那惨白而了无生气的脸仿佛是忽然跳出来的,就嵌在拉链的开口处,被灯光一照,白得浮肿而又透明。

聂九罗头皮一炸,好在人还警醒,听到外头有动静,立刻回身。

是炎拓,他扶着头,脚步虚浮地正朝这边来,边上没见老钱,也不知道哪去了。

现在再去拉合拉链已经来不及了,聂九罗装着若无其事,同时不自觉地挪移了一下身体,试图挡住炎拓的视线。

炎拓到了车边才看到里面有人,不由皱眉:“你……谁啊,在我车上干什么?”

聂九罗强笑:“我找水,我……朋友呢?”

“拿水去了,我车上没水……”

说话间,他一只脚已经蹬上了车,就在身子欠起、钻进车子的半途,周身骤然一紧。

这种“紧”的状态,连聂九罗都感知到了。

这种状态不难理解,就好比一个睡过了头的上班族,前一秒还直愣迷糊,下一秒,忽然意识到“卧槽,迟到了,要扣钱了”,整个人就会瞬间清醒、乃至寒毛直竖。

炎拓就是这样,就在刹那之间,他一下子清醒、甚至于警觉,之前的变故、处境的危险、车里的秘密,什么都想起来了,整个人弓紧弦绷。

他抬起头,看向聂九罗。

车外很安静,风过时,野麻哗啦轻响,已经不是夏季了,却仍有“蝉噪林逾静”的感觉,再远处,隐隐传来后车厢开阖的碰响,老钱一定在找水。

炎拓的眼神,让聂九罗想起曾经见过的一种鹰隼,锐利、危险、深不可测,但又平静。

她勾在提柄上的手指微松,让灯光下倾,试图让车内的亮度低下去,低到炎拓注意不到帆布袋被拉开的口——尽管心里也知道,这么做多半没用。

炎拓说:“找水……后车厢也找过了?”

聂九罗笑得有点僵,含糊应了一声。

炎拓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被挡住了,他下半身不动,膝盖跪压在座位上,只上半身向边上侧,目光绕开她,在后车厢内停了两秒,又收回来。

聂九罗也不说破:“你既然没事,那不打扰了。”

她伸手去开后座的车门,炎拓在手套箱上拍了一下,箱盖咔哒弹开,露出一把斜放着的手枪。

他拿出手枪,倒没指着她,只是斜垂在身侧,又问她:“你怎么称呼?我姓炎,炎拓。”

“姓聂,聂九罗。”

炎拓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副驾的椅背:“聂小姐,来了就聊聊,别急着走。”

说话时,看到倒翻的公仔鸭,于是弯腰捡起,还掸了掸,放到挡风玻璃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打马虎眼,聂九罗索性全盘摊开:“炎先生,我可不是一个人,我的包车司机还在外头呢。”

炎拓向外看去,隔着野麻间错的缝隙,能隐约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正小心地步下土坡、往这头来。

“一个包车司机,辛苦开一天车也赚不到几个钱,你要想让他跟孙周似的,也犯我手里,尽管把他也拉进来。”

聂九罗沉默了一下:“你想怎么样?”

炎拓再次示意副驾:“不是说了么,聊聊,聊好了什么事都没有,聊不好,再看着办。”

聊就聊吧,与其等炎拓动粗“请”她,还不如配合一下,保持体面。

聂九罗双手扶住前车座,跨坐到前头,在副驾上坐下。

炎拓俯探下身:“左手,斜往下点。”

坐姿还有讲究?聂九罗没多想,手依言下探,炎拓伸手从车座底下摸出串什么,咔嚓一声,就把她手腕给套上了。

聂九罗一怔,这才看清是个单腕的手铐,铐端连着钢链,一直没入座底,她挣了一下,没挣动,那一端显然是焊死了。

这还没完,炎拓继续弯腰,从车载脚垫下头又拉出来一个:“脚过来点。”

聂九罗没吭声,把脚移了过去。

她穿的是短靴,裤脚没入靴端一指左右,再往下是细白脚踝,炎拓觉得这样下铐不太方便,有心让她把鞋脱掉,犹豫了一下又算了,咔嚓上了铐。

做完这些,他直起身子,朝她摊开掌心:“手机。”

聂九罗很配合地交手机。

炎拓把手机收过来,又指了指正往这头走的老钱:“把你的司机打发走,要合情合理,别引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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