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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255)

她点着了烟,狠吸一口,慢慢吐气,原本是想咬着烟的,碍于说话不方便,还是挟进手里了。

“野兽送我这儿,能驯。孙周那样的,我不管他之前是什么,到我跟前,就是头野兽,也能驯——但这几个,你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他们是能思考、有想法的,他自卫逃避也好、饥饿求食也罢,都是为了保存实力、伺机反扑。这还怎么驯?”

顿了顿,又补充:“而且还跟人长得一样,心理这一关就很难过。”

邢深微笑:“恐怖谷效应吧。”

余蓉可听不懂是恐怖谷还是寂静岭,她岔开话题:“换人的事怎么说?”

邢深没吭声。

“换人”是个非常纠结的命题。

他并不愿意换:林伶怎么换?这不是把她又推进火坑吗?还有陈福那几个,换回去了不就放虎归山了吗?

手头这么多人质中,他唯一心甘情愿换的,也就是蚂蚱了,毕竟它不是人,换了也就换了。

可抵死不换的话,事态不又僵住了吗,蒋百川那些人要怎么回来呢?

只能以“换”为机会,努力达成“既能把自己的人营救回来,又不用纵放地枭”的目标吧。

他说:“还在谈,推进很慢。双方都有换人的意愿,但怎么换、在哪换,达不成一致。”

都怕对方包藏祸心,以“换人”为名设局。

余蓉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的厂房里,忽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什么情况?余蓉攥灭了烟,也顾不上等邢深,大踏步向着那头走去。

***

这头原本是小加工间,人员入住之后,改成了女宿舍、厨房以及饭堂,余蓉也住这儿,其它人都是男人,住另一侧的大车间。

事情发生在厨房,余蓉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平息:林伶坐倒在门口,手里握着个带柄的雪平锅,抖得跟寒风里的破叶子似的,大头站在当地,神色有点尴尬,最里头是雀茶,领口跟头发都有点乱,脸色很难看。

余蓉约略明白了点什么,她把手伸给林伶:“怎么了啊?”

林伶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余蓉的手站起来。

邢深也过来了,有几个在大车间打牌的男人听到声响出门瞧热闹,不过没进屋,只在门口张望。

大头打哈哈:“没什么,蓉姐,我和雀茶有点……没控制住,这小丫头没见识,还以为我想干嘛,抄起锅就打人,我随手推了她一下,她自己摔倒了……”

话还没说完,雀茶怒骂道:“你特么放屁!下流种!”

一时憋不出更具杀伤力的话了,冲过来向着大头的脸连唾了好几口。

大头抹了把脸上的唾沫,看围观的人多,不好发作,怪笑了一声:“雀茶,你这样不仗义了啊,你刚把我拉进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雀茶气得浑身哆嗦。

邢深皱了皱眉头:“大头,雀茶是蒋叔的女伴,你这样,合适吗?”

大头嘿嘿一笑:“我拒绝了啊,是她拉拉扯扯不放,说什么憋得慌,让我安慰她。”

声音挺高的,外头的人都听见了,有两三个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雀茶气得恶向胆边生,一眼瞥见砧板上的菜刀,操起来就向着大头砍。

余蓉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雀茶握刀的手。

大头冷笑:“谁不知道你是怎么傍上蒋叔的?蒋叔出事这么久,没见你掉一滴眼泪,成天花蝴蝶一样往深哥身边凑,深哥不理你,你就来勾我。被人撞见了,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全推我身上是吗?”

邢深沉下脸:“什么骄傲的事吗?你少说两句!”

大头说:“我这……我不能让人冤枉我啊,得,算我倒霉,以后我躲着这头,省得被人讹上。”

说着理了理衣服,冷哼着朝外走。

邢深犹豫,严格说起来,大头不归他管,他也管不了任何人——大家都是同伴,给你面子时听你指挥,撕破了脸,说杠就杠。

雀茶原本是指着邢深能帮自己说话的,眼见他迟疑,心下不觉一凉。

余蓉说了句:“慢着。”

她看向大头,手却指着林伶:“谁也讹不了你,这不现放着一个证人吗?”

又吩咐林伶:“你说,当时什么情况。”

林伶没敢吭声。

她在这儿本就是个外人,住得相当不适应,看绝大多数人都怕,怕大头凶神恶煞,也怕余蓉光脑袋上纹的那条蜥蜴,刚刚挥锅打人纯属一时义愤情急,现在让她这么个外人出面,来理这么一桩内部纠纷,这不是坑她吗?

余蓉最烦窝囊的人,眼睛一瞪:“说啊!”

大头皮笑肉不笑:“小丫头,你可别冤枉人哪。”

林伶骑虎难下,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刚上洗手间回来,听到厨房有动静,过来看到她又踢又挣的,嘴还被捂住了,我怕会出事,才……才拿锅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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