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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352)

见林喜柔没反对的意思,冯蜜索性代她说了:“白瞳鬼长居地下,几乎不到上头来,心理上厌弃地上,生理上也不适应,它们现在到这地方,已经是所能上到的极限了——就像人去到极端环境,身体会非常不适应,它们很快就会撤退的。”

“所以,我们起初打算,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把它们给熬走。”

炎拓听明白了:“涧水那里,就是你们认为稳妥的地方?”

冯蜜:“涧水一带潮气重,水还带地腥味,白瞳鬼的嗅觉在那儿派不上用场,而且……”

话还没说完,那股诡异的声潮又来了。

这大概类似于发动冲锋的前奏吧,邢深心头一紧,喝了句:“都注意了!”

话刚出口,就从自己这一侧的瞭望口处看到了几条迅速逼近的黑影。

其实,不止邢深这一侧,聂九罗从门洞的方向,也看到了。

这一次,没有白眼珠子,来犯的应该是枭鬼:从体型上看,跟人差不多,面目是扭曲过的那种丑陋,最典型的特征是,皮肤看上去如抹油贴蜡,泛重病似的蜡黄,活像是塑造手法低劣的蜡像馆里、假人成了精。

说句实在话,乍一看,比地枭还恐怖点:毕竟地枭长得更像野兽,“恐怖谷”效应没那么大。

只这一转念,这几条枭鬼就到了近前,但它们看上去并不想冲进烽火台:相反的,脚步不停,势头蓄足,向着身前的土墙狠狠开撞。

声潮不歇,烽火台四面都传来骇人的撞响,刹那间,土墙晃晃欲倒,尘土四面弥漫,那架势,宛如屋子里骤起一场小型的沙尘暴。

这可糟了,土尘一起,即便有手电光,看人也只是憧憧的黑影,万一枭鬼趁乱进来、浑水摸鱼可怎么办?

邢深大吼:“开枪!现在就开枪!别让这东西进来!”

枪声四起间,林喜柔大喜,低声吩咐冯蜜:“快,滚到墙边,等着墙倒把你埋了!逃不出去的,只有这个法子了。”

冯蜜一颗心急跳:“林姨,要么还是你吧,我伤比你重,保你的话成功率更高。”

林喜柔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冯蜜的意思。

冯蜜腰侧有枪伤,已经影响到正常走动了,而且身上带血腥味,她则不同,她只断了根肋骨,咬牙忍住的话,不会影响步速。

她没有片刻犹豫,说了句“好孩子”之后,敏捷地向着墙根处滚去。

或许真是老天在帮她,几乎和她先后脚,那面土墙轰然倒塌,立时就把林喜柔给埋严实了。

冯蜜长吁了口气,闭上眼睛,心内出奇宁静,耳畔的厮斗于她来说,好像浑无关系。

稳了,只要林姨能脱困,一切又可以从头再来。

下一瞬,她陡然睁眼,尖声大叫:“林姨!林姨被拖走了!”

烽火台内本就军心大乱,人人在尘灰里呛咳,糊得眼睛都睁不开,手指压死扳机,怕误伤了自己人,又怕身侧被当成自己人的其实已经是枭鬼了,被冯蜜这么一搅合,更是心惊胆战,有那承受力差的,几乎已经要瘫倒认命了。

炎拓忽然听到林喜柔被拖走了,头皮狠麻了一下,循声看时,土尘乱飞,也看不出个究竟。

他和林喜柔之间,就这样仓促地了结了?

聂九罗这种不拿枪的,算是被保护在中间,脚边挤着团团乱跳、在热兵器发威时使不上劲的蚂蚱和孙周。

她一手攥刀,另一手拼命在口鼻处扇尘,忽地灵机一动,大叫:“余蓉,这些是枭鬼,能听你的驯吗?”

余蓉一梭子弹刚放完,于她的话听了个清楚:“又不是我驯的,怎么会听我的!”

真是个榆木脑子,聂九罗冲着她的方向吼:“鞭家重技,技法一直没变过,万一有用……”

话才说到一半,脑后突然剧烈一痛,是头发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继而身不由己、向后便倒。

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炎拓就站在聂九罗身侧,忽然听到她声音不对,脊背一凉,伸手就去捞她,然而慢了一步,聂九罗已经被枭鬼倒拖着头发,拖出了破口。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种遭遇,说来也怪,除了头皮奇痛之外,倒也没其它感觉,后背在地上划贴而过,脑子里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难怪余蓉剃了个光头,这要是余蓉,就没这麻烦了。

第二个念头是:我这要是被你给拖走了,也别混了!

她牙关咬死,右手猛然撑地借力,身子腾起的瞬间,抡刀便扎,恰扎在拖她的枭鬼腿弯,这枭鬼腿上吃痛,手上自然也就撒开了,聂九罗直觉头皮一松,痛楚得缓,待要爬起来再给它一刀,就听身后枪响,这枭鬼肩颈处接连重顿,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黑暗中窜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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