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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378)

到的时候是傍晚,夕阳坠得很低,红金色的日影斜铺进通往小院的巷子,炫扬开一种荒诞的、与心静不合的热闹。

炎拓一个人走过日影,走近熟悉的院门,伸手想叩,听到里头传来笑闹声。

好像是卢姐,笑得险些岔气,说:“让林伶评评理,我这饺子,怎么就像窝头了?”

长喜叔也在笑,印象中,从来没听过刘长喜笑这么开怀:“你看这饺子,教这么多天教不会,做别的一点就透,你是跟饺子有仇啊?”

林伶也笑得咯咯的,不过显见的偏向卢姐:“能吃就行,味对了就行,反正吃进肚子里,好看不好看的,不重要。”

……

真是热闹啊。

炎拓收回叩门的手,倚着门,在跨槛上坐下来。

说不清为什么,不想进去,觉得自己和门的那一边格格不入,进去了会破坏气氛。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坐到天都黑了,夜凉开始浸人,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卢姐出来扔垃圾,冷不丁看到门口黑漆漆地窝了个人,吓得“呀”一声,连退了好几步。

炎拓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子,叫了声:“卢姐。”

檐下有灯,卢姐认出他来,笑着拍拍心口压惊,说:“哎呦,怎么坐门口啊?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心说还得等几天呢。”

聂九罗走的时候,跟她说自己半个月后回来,还说要考核她,卢姐一直算着日子,还怪有压力的。

快吗?炎拓勉强笑了一下,这几天,他心境苍凉得,仿佛半辈子都过完了。

卢姐往他身后看,“咦”了一声:“聂小姐呢?还没到啊?”

炎拓脑子里轻轻嗡了一下。

还没到,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到。

他说:“阿罗路上要去看个什么石窟,我就先回来了。”

卢姐一点都没疑心,聂九罗常这样,喜欢石窟、造像、各种楼阁庙观,一时兴起就会整月不着家。

她把炎拓往门里让,问他:“吃了没?给你做个什么?我包了可多饺子了……”

炎拓打断她:“做份面吧,就是上次来,你做的那种鸡汤面,里头有鸡丝、木耳,还撒枸杞的。”

这描述得有点过于细致了,卢姐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头忽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异样。

“炎先生,你气色不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原本还想笑着调侃一句“是不是又被骗去挖煤了”,到底不是很熟,又咽回去了。

炎拓笑了笑,说:“是啊,有点不舒服,所以先回来休养。”

***

和卢姐一样,林伶和刘长喜也在炎拓这儿碰了软钉子:欢欢喜喜上来和他打招呼,然后被一句“我有点累,先上楼了”打发掉,没了下文。

炎拓知道自己装得不够好,但没办法,他并不想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顾及他人。

二楼几乎完美地保持了聂九罗离开时的样子:卢姐如常保洁,林伶和刘长喜也很有做客的礼数,基本只在楼下活动,很少上来打扰。

炎拓开了灯,在工作台前坐下来,这一坐,仿佛双腿灌了铅,骨架也坍塌,再也没力气起来走动了。

卢姐很会察言观色,面端上来之后,没说什么就下楼去了,还拦下了试图上来询问的林伶和刘长喜,点拨他们说:“这种一看就是想静一静,上去问了也没用。”

炎拓埋头吃面,老实说,跟上次一样美味,但大概人的心事太多时,胃也塞满,食不下咽。

他些许用了几筷子就撂下了,目光落到了手边搁着的、小院的模型上。

真美的院子,梅花盛放,岁月也停在之前:聂九罗穿着睡衣、吊着胳膊,他笑呵呵持一支梅花,脖子上还挂了块“老赖”的牌子……

院门上的对联依然红灿灿的,一边书“平安”,另一边是“归来”。

炎拓伸出手,在对联上轻轻抚过。

曾经,这个小院子等回了他。

将来,也能等回聂九罗吗?

……

晚上,炎拓稍事洗漱之后,就睡在聂九罗房里。

他现在很难睡着,一闭眼就是青壤、黑白涧,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前一个晚上,他梦见白瞳鬼带着聂九罗的尸体过了涧水,那场面如默片,没有任何声音,而他身体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就那么眼睁睁看着。

今晚,要是能连续剧一样续上也好,让他看看,它们把聂九罗带去哪了。

睡到半夜,果然又做梦了。

可惜,续的不是前一晚的剧情。

梦见翻了个身,睁开眼,透过床顶挂下的薄幔,看到聂九罗正坐在梳妆台前,哼着歌,慢慢擦拭水乳。

炎拓又惊又喜,坐起身子,说:“阿罗,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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